味道好久才从缝隙中四散开来,等她全部弄好后没多久,在外头打扫的叶大娘就过来喊道:“外头有个小娘子来了,是个熟面孔,不过我不知道她叫什么。”

祝陈愿闻言解开围布,出去后就看到坐在边上的茅霜降。

近来确实有段日子没有见了,眉宇越发英气,面色倒是极好。

“最近难得一见,吃过午食了吗?要不再吃点,今日做了山家三脆和撒拌和菜。”

本来茅霜降想拒绝的,结果话还没出口,先点了头,最后想说的话都吞到了肚子里头。

看着眼前的两盘菜,她就客气了几句,夹起一筷子山家三脆,笋很脆,虽然没有煮到熟透,却没有苦意和酸涩气,这个时候的菌蘑刚从地里头冒出来没多久,正是嫩的时候,吃着绵软又入味。

枸杞头是越嚼越香,很淡的清香在口中,让茅霜降不免再夹点,这枸杞头就要趁现在吃,若是过季了,一股苦味,谁吃谁难受。

她尝完了后,转头吃起撒拌和菜来,崧菜一年四季都有,她最喜欢就是春季时的,没有经过霜冻的最好。

还没尝,麻油与花椒的味道就直往她鼻子里头钻,等进了嘴,这股味覆在容易入味的崧菜和豆芽上,就更加浓重,一点点的麻意在舌尖上。

吃了好些筷子,她才想起自己今日来是有正事的,赶紧掏出帕子擦擦嘴,说道:“我一进了你的食店,就光顾着吃去了。其实我今日来,是想邀你明日去放园子的。”

汴京春日一到,等到稍有花开时,就有人放园子去,到各家有名的园林里赏玩一番。

也有的喜欢晚点去,等山间的花次第盛开时,才慢悠悠出城去放园子。

茅霜降接着说:“我家在岐山那一片有个庄子,那里花开得晚,不过等到山里的花全都开起来,是真的漂亮。所以年年这时候,大家都会约去那里放园子,今年不是与你相熟,你请了我吃花馔,我就想请你去看花。”

“大家都去?我与他们并不相熟,去了反倒不好。”

祝陈愿一听她这话,连连推拒。

“不过是一两个姐妹而已,并无外男”,茅霜降忽地想起,“倒是有太学的学子会在那天到岐山去画山水鸟兽,并不妨事。”

一听到太学的学子这几个字,祝陈愿的脑中不由自主浮现出裴恒昭的脸来。

她下意识摇头,茅霜降以为她不肯去,心里头有些失落,脸上却不显露出分毫,只是不甘心又说道:“只有两个小娘子一起去,都是好性子,并不会嚼舌根。还能放纸鸢,又或是插花,要是你想庖厨,那里还有很多的东西可做呢。你若是不去,索性我今日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好说歹说,才说得祝陈愿点头。

“那明日我来接你,就是放园子得等到隔日才能回来,路上有些远,赶路不方便。”

“你,你可真是的,最要紧的反倒说后头,且等我问问爹娘再说。”

“答应了可不能反悔的,明日早间我接你过去啊。”

茅霜降匆匆扔下一句话,转头跑了出去。

46. 生糖糕 无风起波澜

祝陈愿无奈地看着茅霜降远去的背影, 心里头失笑。晚间回到家时,她摆弄酸疼的手臂,转过头对陈欢说:“阿娘, 霜降请我明日去放园子。”

“你要是想去就去, 出去逛逛也好。”

陈欢正低着头找东西, 头也不抬地回她。

“到岐山去放园子, 得后日才能回来。”

陈欢听到这话手一顿,突然抬起头来, 又问了好些问题才点头同意,“那你去吧,自己小心着点,等明日她来, 我问问是在岐山哪里的庄子。”

终归心里头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那边路远又偏僻。

“对了岁岁,你那些信件我都交给汪叔了, 听他说, 最近阿禾她娘拉着她礼佛去了,要好几天才回来, 叫你不要挂念。”

祝清和这几日都忙着在太学外头摆书摊, 又或是混到里头去听课,裴恒昭是一次都没有遇到过,但后面自己倒是给听入迷了。

一时都快忘了这件事,突然想起来就跟她交代一声。

祝陈愿这么多天写了好些信, 又做了一些宋嘉盈爱吃的糕点,托祝清和带过去。

没成想宋嘉盈根本不在家,心里倒也不是很奇怪,毕竟宋母信佛, 隔三差五就会去寺庙里头走一趟,以往也有这样的时候。

但她眉头却没有松展开,洗漱完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揉揉眉头,总觉得最近自己心里头不太爽快。

明明她认识的人,生活都在慢慢好起来,董温慧和蒋四已经快要定亲了,南静言在酒馆里头干得不错,虽然和江渔的感情还并未太过明朗,不过在她心里,这一天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乐山乐水有了自己的孩子,曲融好似也在慢慢变好。

祝陈愿趴在桌子上,盯着前面的小柜子发呆,觉得自从白和光的事情后,她好像没那么喜欢袖手旁观了。

以前虽然也可怜旁人,偶尔会做些小事情外,其余的,她奉行听天由命,毕竟那是旁人的生活,她帮不了。

可那次事情后,又看着董温慧好起来,她就察觉自己好像在看到悲惨的人或事时,总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

她不太明白自己了,怎么越发心软起来。

祝陈愿突然又想起那个小乞丐来,沉沉叹气,明明是萍水相逢,可她总是能想到他单薄脊背上红肿发乌的痕迹,满是伤痕的脸。

可她路过那边好几次,也试着寻找,再无所获,祝陈愿想,要是下次再遇到他,得留下他,在店里当个跑堂的都行。

就这样她胡思乱想了好久,在床上翻来覆去,夜深了才睡过去。

等到第二日一早,马蹄声就在巷子外头响起,等祝陈愿拿上东西出去,陈欢该问的都问了,脸上带着笑容,“岁岁,你快上马车吧,我都问过霜降了,这两日玩得高兴一点。”

祝陈愿辞别陈欢上了马车,才发现车里除了茅霜降还有另外两个小娘子,一个生得柔弱,说话轻声细语,叫桃夭,另一个则娇俏可人,落落大方,叫褚小满。

褚小满一见祝陈愿进来,先是大笑,牙齿都露出了出来,两眼放光,她只不过匆匆瞟了几眼,就上前挤开茅霜降,坐到祝陈愿的边上。

很亲热地说:“你叫岁岁?我听霜降说,你有一手好厨艺,我也爱庖厨,一直都找不到人跟我一起下厨,今日可算是有伴了。”

不等祝陈愿说话,茅霜降就开始拆台,“你那算是爱庖厨,可哪来的厨艺,不过是三脚猫的工夫,能把饭都给蒸到半生不熟的,也是少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