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随后的林颜拍了一下,让她好好说话,裴枝月只能摸摸发疼的脑袋,敢怒不敢言。
陈欢请她们两个过来的,在一旁打圆场,“孩子小,打她做什么,好动点也不算什么。”
“也就你夸她这个性子了,跟个皮猴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生的是个小郎君。”
林颜摇摇头,语气十分无奈。
祝陈愿听见响声,从屋子里出来,见礼后笑着接话道:“林婶你可别说穆穆了,再说下去,她嘴巴都能挂油瓶了。外头暑气重,到屋子里先喝碗凉水。”
站在一旁的裴枝月默默给了她一个感激的眼神。
林颜露出一个笑来,收住自己要说的话,她今日来也不单单是为了吃百家饭的。
和陈欢对视一眼,让裴枝月自个儿去后厨,三人就上了二楼。
坐定后,林颜笑道:“岁岁,你坐下来。现在都已经夏至了,殿试也没剩多少时日。”
她转换了语气,笑意浓重,“我刚和你娘在路上说,若是含章金榜题名,这定亲安排在何时好,她说得问你,是不是愿意结这门亲事。岁岁你也不要害臊,要是还有哪里不满意的,便直说。”
祝陈愿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件事,一时两颊飞红,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陈欢。
“我也算是看出来了,女大不中留,”陈欢摇摇头,接着说:“到时候含章考上,你就在九月初一那日请人过来,只是你也知道,我家里亲戚多,到时她祖父祖母,舅舅表哥都过来,可别说我没事先说好。”
定亲是大事,当然得知会大家一声,不然他们夫妻俩事后会被双方老人给骂的狗血淋头。
林颜闻弦知雅意,她立即接话道:“我哪会怪你,正好认认亲戚,我就按杭城的礼节来可成,前两日请人来作定贴,那日就带着定礼上门。”
“怎么都成。”
祝陈愿看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下去,全然无视她,一时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能侧头去看窗外,树枝在风的吹动下摇曳,偶有蝉鸣,她看着看着,唇角上扬。
“岁岁,你在笑什么?”
陈欢转过头正好看她一脸少女怀春的表情,打趣道。
她摸摸自己的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回道:“看到贺婶她们进来了,想到等会儿可以吃百家饭,就觉得高兴,阿娘你们先坐着,我去楼下看看。”
等祝陈愿起身走出去,后面就是她们不加掩饰的笑声。
她拍拍自己泛红的脸,自言自语,怎么一点都不争气。
83. 赤焦肉饼 状元
从夏至过去之后, 日子就过得很快,祝陈愿已经辞去了国子监的活计,专心扑在食店上, 又有叶三姐的帮衬, 银钱赚的倒是更多了。
偶尔空闲的时候, 就会想起裴恒昭来, 算算时间,明日就是殿试。
祝陈愿一晚上没睡好, 在床上翻来覆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明日是她要面见圣上。
最后,她还是爬起来,默默许了个愿望, 希望他明日殿试顺利。
第二日一早,街上有好些人在议论今年的殿试,想要猜一猜谁是今年的状元郎, 有精明的人, 现在就准备去皇榜下蹲着,等到之后张榜, 好看中时机, 榜下捉婿。
祝陈愿默默听着众人的议论,听了几句后,便回到食店里,叶大娘几个说的也是这件事, 她好不容易平复的心绪,又开始起伏。
忍不住想,殿试已经开始了吗?
而被她挂念的裴恒昭,此时正在崇政殿内, 按榜上的名次坐在相应的位置上,在下笔前先看纸上的策问。
策问如下:朕自继位以来,担皇室之己任,恐有负嘱托,夙夜祗翼,然教化未有其果,士大夫间不堪其风俗,为官者也不尽然,不谨不勤,冤假错案频频有之……
欲有其治化为本者,悉数列之,朕必为亲览。
裴恒昭悉数看完,而后摊平纸张,蘸墨写下:
臣闻其主之烦忧,斯以为惟天下至圣者,为能聪明睿智,足以有临也…,由此人人皆能为尧舜也。
可夫观人心有正亦邪,性本不同也,只同类相从,同声相应,固天理也。…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
臣阅其陈年旧案,上溯二十三载至今,罪死之人有数万余人,附法又问其情者,幸生者少之又少。
……
诗有云,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是故其理也。
夫以为子日夜思之,唯有将董道而不豫兮,固将重昏而终身。臣昧之也柬上,愚对也。
此篇策问,裴恒昭字字句句斟酌,写完已过三个时辰,观全篇字迹有力,且风骨上佳,无一错字。
写完后他出了不少汗,又格外细致地再对上一遍,才停笔。
等专人将卷纸糊名、誊录、封弥后,一日便过去了,可唱名的话还要等上三五日。
裴恒昭在此期间回了太学,便不能再出去,这几日他将写完的策论又默一遍,给安平先生看,与诸位好友一同再看一遍礼法道义。
直到第五日,殿试唱名及第。
裴恒昭不算太过于紧张,穿着跟平日一般的襕衫,天亮时分辞别众人,跟着太学里参考的数十位学子进宫。
进宫后照旧目不斜视,跟随专人进了殿内,数百人站在那里,却鸦雀无声,微微低头,不敢观官家的容颜。
殿上有宰臣站在御案后,案上是这次前三甲的卷子,用牙篦一份份点读完毕。
宰执立马上前来,立于西向,将卷子拆开,看到名字后,运气声音洪亮道:“一甲,裴恒昭,太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