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在见到陆承渊时就已经神情呆滞, 不知道作何反应。

他想上去打招呼问好, 可那人却像是完全看不到他似的, 只一抬手便将他推出了好远, 他还没回过神来,宋晴昀原本被反锁的房门便已经被人一脚踹开, 再然后吵闹声太大, 他的记忆像是断了片, 完全不记得具体发生了什么。

等宋家的人听到动静全赶过来的时候,姚金玉就已经滚到一楼了。

他还想上前说些什么, 却只看得到,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矜贵无比、除了水杯和剧本从来没有拿过任何杂物的那双手,居然朝着宋晴昀身侧的行李箱伸了过去。

宋晴昀将那小小的行李箱轻轻往前一推,被陆承渊十分自然地接了过去,在下楼时还不忘极具绅士风度地抬手, 让宋晴昀扶着人小臂,出声提醒人“小心台阶,”经过一楼大厅时,还将人挡在了身侧,满满皆是回护意味。

他已经不记得季晓妮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宋家的大门前了。

他只记得宋晴昀在离开时留给他的高贵的像天鹅一般的背影,和陆承渊微微低着头,侧目看向人手腕的视线。

门外暖橙色的夕阳光线太过,宋瑜愿看不清那眼神中的温和与关切。

但是只单此一幕,便足以让他嫉妒地快发了狂。

十分钟前。

当时孟亭曈刚接到季晓妮的电话,说事儿已经成了,“我一会儿就去和你大哥签解约,你大概需要多久?晚点儿我派人接你,给你办个欢迎仪式。”

“没多少东西,很快就好。”

孟亭曈看了眼时间,笑着说完,季晓妮刚放下手机,那边巨响的关门声和野兽般地低吼声便从听筒中传了出来。

“宋晴昀,你他妈自找的!”

季晓妮挂断动作的电话太快,等察觉到不对劲时已然来不及,她立马回拨过去,但是再也无人接听。

艹!季晓妮暗骂一声,一脚油门便掉了头,等待红灯的间隙还将此事报备给了陆承渊。

“你在哪儿?!宋晴昀出事了!”

季晓妮简直要爆粗,“那个姓姚的居然直接冲到人家里去!”

陆盛阳看着很久没见、已经半只脚踏入进了自己办公室门的好弟弟,接了个电话转身就走,连一句话都没留。手里端着的咖啡杯一顿,满脑袋的问号。

咦?这是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情,能让他这个一向四平八稳的弟弟居然走得如此之快?

迅速地像是屁股后面着火了似的。

而现在。宋晴昀也算是好端端地坐在车里,季晓妮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天杀的姚金玉,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敢……”话说了一半,陆承渊抬眼,季晓妮连忙止住了话音,生怕身后的宋晴昀感到难堪。

“祈愿娱乐的好日子过太久了。”陆承渊凉凉道。

那些德不配位、名高难副的人,也是时候该清算一波了。

季晓妮听明白了话里的意思,她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宋晴昀。

怎么说那前东家也是宋家的产业,就这么当着人家的面儿说要对人家家业下手,不怕宋晴昀听着心里不舒服,或者给自家人通风报信、暗中阻挠?

孟亭曈看懂了季晓妮视线里的担忧,刻意低头别开视线,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

孟亭曈不在乎,但是外人眼里,宋晴昀却背负着永远无法抹杀掉的宋家对他的养育之恩。

季晓妮通过后视镜打量了一下副驾的人,咬牙叹了口气,最终别开了眼。

主要是宋晴昀现在这副样子,让她实在是有些……不敢多看。

乖巧地黑发凌乱着,头顶上还支棱出几缕碎发,像是被胡乱地揉搓过。

衣领多开了两颗扣子,往一侧敞着,白皙的脖颈处是明显地红痕,还清晰地带着指印,一看就是被掐握出来的痕迹。

他皮肤白,原本就容易留下印记,手腕上被坚硬地皮带绑了太久,又用了力气挣脱过,磨出了丝丝缕缕地血印子,看起来触目惊心。

季晓妮无法想象陆承渊是怎么一点一点解开人手腕上打着死结的皮带的,也无法想象陆承渊赶到时究竟看到了什么,又是怎样一种心情。

她只知道,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过如此低气压的陆承渊,眼底是一片阴云密布。

陆承渊平复着呼吸,压抑着心口处翻涌出来的暴戾。

踹开房门的那一刻,宋晴昀的巴掌正落在姚金玉的脸上。

他不知道在自己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有没有吃到亏。

只是当看到人手腕上缠着的那条皮带,一瞬间激起了他很久都没有再涌上来过的失控感。

陆承渊鲜有这么个状态,季晓妮是个审时度势的。

她庆幸了很久自己来得快,不然她是真的怕人搞出来人命。

陆承渊的失控,这辈子季晓妮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原本定好的欢迎仪式也没有了心情。季晓妮赶着要去签解约,没再多停留,只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慢点开。”便下了车。

车上只剩下陆承渊和孟亭曈两个人,等季晓妮转了弯再也看不到视线,陆承渊这才发动车辆,平稳地驶入进车流中。

一路无话,这个时候正赶上京市的晚高峰,红色的尾灯像一双双魔鬼的眼睛,将宽敞地高架桥堵得水泄不通,宛若一条身缠万鬼的恶龙。

车里的气氛太过于压抑,逼仄的空间快要使人窒息。

孟亭曈无焦点的视线看向窗外,却在看到一处建筑物时突然撩起眼皮,转过头来轻声喊人:

“陆老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