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怡柠一边嘟囔一边拿出消毒湿巾仔细地给孟亭曈擦手,孟亭曈口中还含着块巧克力,听着李怡柠絮絮叨叨地忙碌,那眉眼终于是有力气弯了弯。
这一笑,可是把李怡柠给心疼坏了。
自从她给陆承渊当助理以来,悉心备下的东西全无用武之地,陆承渊那人跟铁打的似的,搞得她在工作中毫无获得感准备的那么多东西跟百宝箱一样的,哪怕夸一句她工作用心、准备齐全、多亏有她呢,她也高兴啊。
“喝点热的,杯子是干净的,没人用过。”
孟亭曈没问这难道不是给陆承渊备下的、怎会没用过。
只是弯着眉眼看着人道谢,夸人贴心,幸好有她。
李怡柠是真高兴了。
恨不得把她给陆承渊备下的所有东西全塞给孟亭曈。
等人休息的差不多了,还不忘列了一份长长的单子给牛文武,让人按照她的清单准备。
牛文武倒是不吭不声地一直默默地盯着李怡柠的动作看,想要把这份工作内容全部记录在脑子里。
孟亭曈的戏份差不多快要杀青了,只不过还要等云逸回来走完最后几场戏。
陆承渊没待太久,当晚就要离开林宁市,临走前让李怡柠把她给自己备下的东西全留了下来,大包小包的塞到了牛文武手上。
最后的两天,牛文武那宽阔的肩膀左右各挂一个超能装的托特包,太过于宽厚的肌肉使得人手臂无法完全垂在身侧。剧组里的人老远就看着一个大块头肌肉男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那个身形单薄的男生身后,身上还挂着一粉一蓝两个同款不同色的妈妈包,陪着男生赶剧组的班车。
“这宋晴昀不也是宋家的少爷吗?怎么连个保姆车都没有的?我可是听说那位宋瑜愿那片场的待遇可是好的很呢,专配的房车和生活助理,前前后后地就伺候他一个人儿……”
“嗐,你不知道?他不是宋家亲生的啊……”
“啧啧啧,那这差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吧,这大冷天的起码给人配个车啊?好歹也是个男二号,又是个少爷身份的,天天和咱们一起挤班车算怎么个事儿?”
“哟哟哟,怎么?你心疼啦?自己还坐着班车呢还有空心疼人家,多心疼心疼自己好不啦,你一个月赚的还没人家一天的零花钱多呢。”
另一人脸色突然涨红,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只觉得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凉意,转头便看到那位大块头肌肉男黑着一张脸,带着狠意的视线凉飕飕地盯着两个人看。
方才那还在背后调笑打趣的人蓦地噤了声。两个人唰地一下把头转正,默默地缩在了座椅靠背之下,挡住了身后盯着人的视线。
孟亭曈正往嘴里塞着一颗圆润的巧克力豆,甜腻的醇香带着丝丝苦意在口中化开,笑着瞥了一眼* 身旁坐着的总是一言不发的牛文武,心道这助理虽然在生活上不是很细心,但是当个保镖倒是真挺好用的。
不仅能打,有时候甚至不用动手,只瞪人一眼,便具有很强的威慑力,省心又省事儿。
牛文武看着孟亭曈手中递过来的包装精巧的巧克力,沉默地点头接过,攥在掌心中没吃,等到了片场之后这才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夹克衫内侧贴身的口袋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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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逸补拍的戏份很快完成,因着预告片中不好直接放夜冥的正面镜头,以免提前剧透,影响公映时那份剧情反转的效果,有几个夜冥与灵回单独对戏的场面甚至直接用的是陆承渊参演的片段,节省了不少时间和预算。
就是孟亭曈在看到云逸的夜冥回头望着他笑,满眼温柔地对着他说“干净的”时,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
被深色的眼影加深过的眼眶,眼尾处红色的眼线细细向上勾勒出上扬的线条,唇角处逼真的血液以及饱满的唇形上泛着的油亮的血光,明明是剧本中夜冥最本真的、像是刚吃了小孩儿似的扮相,孟亭曈却只觉眼前上了完美妆造的夜冥,却比不上那日不施粉黛、清冷淡漠的陆承渊。
啧。影帝的演技确实不错。
孟亭曈想。
那日的陆承渊没笑,一双深邃的眉眼看着他、却温柔地似乎能掐出水儿来。明明是那么一张禁欲冷情的脸,可那眉心处似有若无皱起的愁绪、微微下垂的眼帘被平直的长睫挡去了些凌厉地轮廓,使得人看过来的视线满含着千言万语最终无言的深情,连那份不舍却又释然的笑意都被人全部敛进了那双望过来的眼睛里
然后那双眼睛里,倒映着的全部是自己的身影。
愰神片刻,《天元传》剧组中的所有演员已全部杀青。
熊利群导演高兴啊,吵着嚷着要请全剧组的人一起吃饭,可云逸第二天还有通告要赶需要连夜飞回京市,熊利群便将杀青宴定在了京市,和所有人都定好了时间。
原本孟亭曈还想着得了空在林宁市周边转转,这下好了,还没再多看两眼属于南江水乡的这里,便匆忙地折回了那寒风刺骨的江水之北的地界。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日在江水之南的米饭吃多了,破天荒的,孟亭曈突然有些想念申城的青团、和南陵的酱鸭。
林宁市距离申城和南陵都不太远,那圆润饱满的米饭入口,怎么咀嚼都觉得和京市的味道不太一样。就连夜里吹来的寒凉的冷风,都带着这里特有的那股温润水汽,拂过人面颊、沾湿人衣裳,在人心口处不经意间落下一片清淡的潮湿。
飞机起飞,孟亭曈垂眼,看着那鳞次栉比的高楼越来越渺小,直到幻化成一片万家灯火,星星点点的坠落在人间。
来这里这么久,他头一次平白生出了些恍惚。
哪怕现如今的科技发展的有多快、相比之前有多先进。
可那照片视频里的画面,怕是怎么也抵不过双脚踩在熟悉的故土之上所给人带来的那份实感罢。
许是近段时间高强度的工作使得人疲累,又或许是骤然升空地失重感攻击着人的神经和耳膜,使得人意识有些许混沌。当孟亭曈闭上眼时,半梦半醒间,仿佛见到了一张久违的面容。
女子娇笑,旗袍艳丽,鲜红夺目的耳坠子在人眼前不断地晃呀晃地,可不论怎么仔细看,都看不太清楚她的面容。
明明音容笑貌应是最熟悉不过的。可不管孟亭曈如何靠近,都闻不到那份让人心安的香味,也触碰不到那份柔软的温热。
‘乖乖阿……’
“乖乖啊,乖乖?”
“乖乖不哭哈,等一会儿见到嗲嗲给乖乖仔买玩具好不好?”
孟亭曈猛地惊醒,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鼓胀地耳膜对周遭的一切声音捕捉地还有些不太清晰,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份压低着的嗓音、带着些吴侬软语的腔调,这才发觉不远处的座位上一位女士正耐心地哄着一名不过五六岁、正憋着哭腔眼泪汪汪的小娃娃。
孟亭曈多瞧了两眼,直到听到飞机上传来即将落地的提示音,这才收回视线,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杀青宴上,免不得是一群人坐在一个桌上互相吹捧,以往孟亭曈倒没觉得这场合有什么,他也早惯了的。
今日也不知怎的,人看起来有些兴致缺缺地,熊利群导演提了三杯之后,没多久那酒盅便递到了孟亭曈的手中。
因是组内的杀青宴,没什么主宾主陪的讲究。孟亭曈挨着岑远新的身旁落座,礼数周全地敬了酒便安静地坐回到位置上,听着那些人恭维着侃天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