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这里有面子吗?”

牌桌上的所有人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攒局的那个人额前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哪里敢惹陆氏的?以前只听说陆承渊是个阎王脾气,陆盛阳倒是个好相处的,如今他这才发觉,这就是个会笑的阎王,他们兄弟俩如出一辙,性格底色都是一样的,谁都别说谁。

他咬咬牙,立马厉声道:“把人带过来!”

那人被人揪着衣领一进门就哆嗦着下跪道歉,说他真的喝多了真的忘记了之前的交待,不然多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碰陆总的人啊!

“忘了……真的是忘了……主要是听说您以前带的人都是可以……”

“你还和他说什么了?”

那人头都不敢抬,“我、我什么都没说!我就只是搂了他一下而已……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只搂了他一下,而已?

当我瞎?

陆盛阳扣下手中的纸牌,转动座椅俯视着那个人,眉眼弯起弧度,却没有一丝笑意抵达眼底,“你还想干什么?”

这里的人都太识趣了,见状连忙走过来两个人将那人压在地上,拿毛巾将人乱叫的嘴堵了个严严实实,凄厉地惨叫声根本传不出这件屋子的。

陆盛阳废了他一只手。

这又幽幽地扫了那个攒局者一眼,表面上说是给人递了一个台阶开着玩笑,可话里话外实则都是满满的威胁意味:“要不是看在多年合作的份儿上,我现在就割了他的舌头,再把他的嘴缝上,丢到海里去喂鲨鱼,权当救助野生动物了。”

那人脸色惨白被拖出去,攒局的那个人听得冷汗直流。

陆盛阳根本不是要割了那人的舌头,这就是在赤/裸裸地敲打他,收起他那些试探的心思。

别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忘了?

呵,谁他妈会信。

陆盛阳来之前,没问清楚是这么一个局。开船之后才发现的问题。

他在得知后的第一时间就放出了话,说他这次不是带人来玩的,只是领着他的宝贝出来见见乐子散散心而已但凡是之前和他一起出过海的人谁不知道他从来不玩儿这些的,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肖想他的人?

无非是那个姓焦的攒局者突然动了歪心思,又不敢亲自出面,这才找了个蠢得想过来试探一下他的底线,好评估一下柯浅这个人在他这里的份量。

撬人都敢撬到他头上来了?

攒局的人腿都抖了,他生怕陆盛阳的下一句话是‘天凉了……

那他真的不用活了。

可比破产更让他胆战心惊的是,陆盛阳下了牌桌,手里正把玩着一把柯.尔特蟒蛇,指尖波动着咔咔作响的转轮,仿佛要将他的脊骨拧断。

“我很少亲自动手的。”

陆盛阳笑着说。

攒局的那个人都快长成人精了,他怎么会揣摩不出来陆盛阳的意思?他飞速做出抉择,麻溜地喊人把他的双手捆绑在一起,拴着一根长长的绳子,选择自己跳入了黑色的海水之中。

海浪淹没着他的口鼻,他几度窒息,又被绳子吊起来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随后再将他沉到水里,他几乎大半条命都交代在了这里。

可也只有这样,或许他才能保下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

“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多玩一会儿吧。”

陆盛阳看着在海里沉浮的人,终于是放下了那把左/轮手/枪。

当他挟裹着清凉的夜色再度回到那个房间,柯浅早已换上了柔软的睡衣,跪坐在床边正对着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发呆可那面无表情只枯坐在那里的人,让陆盛阳有一瞬间的心惊。

柯浅太安静了,安静地仿佛连一丝活人气儿都没有,像一只不知来处也不问归途,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连香火也吃不到的无主游魂。

陆盛阳奇怪地走近,待看清那礼盒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时呼吸一窒。

他只扫了一眼便将那个礼盒的盖子拽了过来,单手压在上方,盯着柯浅的表情看了半天,半晌后这才轻声开口:“不是我让人送过来的。”

“我知道的,来的那个人说过了,这些是焦总准备的,说是李总为表歉意,特意送过来的赔礼”

柯浅小幅度的挪动了一下脑袋,声线也没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在轻声陈述着与他无关的事情,“说希望我们可以拥有一个愉快且难忘的夜晚。”

“……我还轮不到他来操这个心。”

陆盛阳语气不善,板着一张脸把那个礼盒丢到一旁,见柯浅依旧是那副冷淡到几乎没什么情绪的模样,那股焦躁莫名更甚,可却连来源都找不到。

他沉默良久,最终只说了一句:“你还晕着船,早点睡吧。”

柯浅很轻地“嗯”了一声,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掀开被子一角钻了进去。被子凸起薄薄一小块,人仿佛瘦到快没有什么重量。

陆盛阳顿了片刻,起身洗澡,将身上带着的烟味和血腥味全部洗去,等再度折回时,柯浅已经睡下了。

鼻腔中是清淡的木质香气,来源于这里的沐浴露的味道。

柯浅从发丝间散发出来的同款香气和他身上的一模一样,恍惚间,他看着柯浅背对着他的后颈,似乎觉得此刻同床共枕的他们,是那么的亲密无间。

他们用着同一款洗发水和沐浴露,他们身上带着和彼此一样的香气,体温与鼻息交融间,飘荡在无边际的海洋之中。

哪怕他们什么也没做,甚至连相拥而眠都没有。

可此刻的静谧,却是和柯浅相处的这段时间以来,陆盛阳能感知到的所有旖旎的温存。

柯浅应该已经睡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