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面的老板和我们领队好像关系还可以,让他们继续玩,说他带我去医院。”
“那个男的带我去了医院,付了医药费,然后还说要给我转点钱。我说不用,他非要转,甚至说那就当回去的路费。”
“他总说觉得我声音很耳熟,但他又说,他没怎么关注比赛。我们加了微信,他突然吓一跳,然后问我,你的微信名叫forest。我说是,一直在用,习惯了。”
“他又问,那你以前打联盟吗,游戏id也是这个吗。我点头,他就说,他是那个,读高中的时候,二中的那个。我们一起打过单子,他问我,你还记得吗?”
“反正后来就,在一起了。然后他总觉得他欠我的。我有一次说,我打不出来了,这么多年,总觉得像缺了一块什么似的。他突然就对号入座了,他就觉得,那时候是他不来打职业,是他抛弃了我,他对不起我。其实哪有什么。”
“非要说对不起的人,是我。他向我求婚了。我说,我可能没有办法,我不能跟我妈说,我和一个身为Alpha的男人在一起了。我妈接受不了这个。她一直想我找个同为beta的姑娘安生过日子。”
“我以前也很对不起我妈,我以前去打职业,我妈说要打断我的腿。后来我才知道,我妈那段时间没和我联系,自已去做手术,大出血,差点人没了。”
“他说,没事,他不在乎。我说,……好,也许我有一天,我也会有勇气。但是最后…一年、两年,时间证明了,我没有。”
“是我的错。”周行越突然说,“我以为我可以不在乎的,但是最后我逼着他来了。我逼着他做选择,我说,你要么就这么跟我不死不活地过一辈子吧,要么让大家知道,你和我在一起过。我说,我觉得后面比较好一点,你要是被你妈问起来,也可以说,反正已经离了。”
一时之间,没人能去指责齐泽意或是帮周行越说什么话。
陆今安艰难地移开了话头,“那,泽意,行越说,他希望……,那是怎么回事呀。你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齐泽意闻言脸上显出一种倔强的神色。
“有一年,我的投票顺位被全明星正赛顺延上了。那本来是我打得最好状态最好的一年,结果那场娱乐赛,我打得很烂。后来回家,看到所有人都在喷我研发i16。”
“齐泽意现在变成这样,闷得要死,三句话不讲,就是从那次之后。”周行越说,长叹一口气。???
“反正后来那一阵身心状况都不好...…然后就,机缘巧合,我们也不知道怀上了。等知道的时候,就,已经……”
周行越顿了顿,突然大骂:“他妈的我真受不了了,都是什么样的傻逼在看这比赛啊?”
“你别讲了,再讲你的店要被冲没了。”齐泽意说。
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被重新猛烈燃烧的篝火烤得炙热,他的脸红红的,像是可以被点燃的炭块。???
提过曾经不愿回想的经历,他脸上的表情显得不好看,在提醒过周行越后,他又失去了说话的欲望。
“泽意,我想抱一下你。我也经历过这种事情,我知道不好受。”陆今安突然站起来,朝齐泽意走过去。
谢存的神色瞬间变得有些紧绷,陆今安则给了齐泽意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背对着镜头,捧着他的脸,很轻柔地说,“泽意,你也说,都过去了。早都没人记得了。”
“嗯。过去了。”齐泽意说。
第十六章-Day2完
“sky,我真不想进行这个环节。”
陆今安看了看自已写的东西,转头对节目组工作人员说:“你们好坏哦,你们出的题,全都在逼着我讲不好的事情。”
“我当然可以玩文字游戏,把所有表达失意失落的题干后面都衔接上花言巧语。但是那样做就没有意义了对吧?”
“sky,我可以对你读这个吗?”
“可以的,安哥。都读出来吧。”谢存站在他对面,“这个,就像刮骨疗毒。都说出来吧。”
他看上去其实是有些恐惧的。
于是陆今安在对面,温温和和地对谢存笑了笑。
可能很多年过去,陆今安的笑容还是会那样,单纯无辜得像一只小小的羊羔。
谢存突然想,这会是最后一次,陆今安对他笑吗?
“亲爱的sky,我写这封信,是想与你分享我的心情。”
“我不喜欢,你直播的时候,我要塞着耳机,音量调最大,躲在离你直播房最远的角落写稿。我无意指责谁,只是很多时候,我抱着笔记本出门,情愿去楼下的咖啡馆。我感到很沮丧,我明明有一个家,但是那里令我感觉非常寂寞。”
“我不是会生气的人,也很少觉得恼火。但我感到很失望,你有时候不愿意听我说话,也不记得我讲过什么。”
“我感到很悲伤,你最后没有为我说什么,即使我不期冀于此,我知道你有你的立场,但我仍感到悲伤。我没有任何希望发生的事情,在那之后,我不再希望任何人为我做任何事。”
“我感到尴尬,你在你的兄弟面前,对我的评价是‘他是读书人,和我们不一样’。我察觉得到,你有时候会觉得我清高、固执,活在象牙塔里。”
“我很担心,大家发现,那篇矫枉过正的、批判直播行业的酸词,竟然是出自sky爱人的手。我害怕引起更大的争端,影响你的事业。我感到羞愧,即使情况如此,我仍抱着一丝希望,你会不会为我说点什么。”
“曾经,我觉得这一切都会烂在我的胸腔里。但现在,我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被提及、被讲出来的。我们来到这个节目,这些事情也早晚会被人扒得一干二净。sky,你想清楚了,对吧?”
“我很恐惧,当我发现自已在离婚之后,居然怀孕了。我那时候,也在这片高原上。我那两天做梦,总梦见我失足,从高高的悬崖边跌落下去。”
“失重的感受没有尽头,直到惊醒。我不想要,命运再横生更多枝丫。这一切太复杂,我不知道那些枝丫会通往哪里。但我需要,我需要一种立誓,我和sky作为孩子的双亲,我们都会好好照顾他,爱他,看着他健康长大。”
“我原本无意,让他降生在这样和其他孩子都不同的境况里…我期待,未来的年岁,陪他长大。”
“我爱小宝,小宝是,我和sky的孩子。”
“我能谅解,不如说我能理解。sky是很好的人,他出于怎样的理由,作出怎样的选择,我都能理解。”
“我很感激,sky曾热烈地爱过我,愿意和我一起组建家庭。我感谢你,那么多年过去,仍会在当下表达,你喜欢我。”
“我知道,所有的爱都会过去。”
“就到这里了。”陆今安折起信纸说。
谢存整个人好像已经失去了血色。
“我觉得,如果我在你之前,或者在齐泽意和周行越他们那之前,我都还有勇气读这封信。但是现在,我没有了。”
“周行越会为齐泽意讲话,但我没有。从始至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