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寂静,只有风声在谷地回响。
大家静静地观赏了那片刻的美,夜幕也就降临。节目组搭起成串的灯串,在枝头挂上三两马灯,架起数盏拍摄用的摄影灯,柔和的暖光洒落夜晚的草地。
餐桌上备有低度数的青稞酒,火锅仍旧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轻微的寒气弥散,陆今安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的衬衣,谢存余光瞥见突然站起身向房车走去。
不一会儿他又从房车那边回来,怀里抱着一摞毯子。
“夜里有点冷,我白天看见车里有毯子,大家可以盖一下。”
谢存一边说一边顺次分发毛毯,众人接过一一道谢。
到最后他才走到陆今安那边,手里最后剩下的,是两块相同的,藏蓝色底,有灰白缠枝花纹的毯子。
陆今安从他怀中拿过毯子披上,笑得有些可爱。
“谢谢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解人意了。”
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人也变得健谈起来。
陆今安率先起了话头,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大家为什么想来参加这个节目呢?”
他很大方地喊桌子那侧的男人,“魏宁,我觉得你肯定愿意聊一聊的,要不你给大家打个样吧?”
“行。”魏宁放下了酒杯,“那我就来讲一讲我和这位的故事吧。”
“其实我和他吧,已经在离婚冷静期内了。在这之前,我们分居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周行越听闻,轻轻活动了一下颈部,看着魏宁。
魏宁继续讲,“最开始分开,是我提出来的,我那一阵吧,可以说是走到人生低谷了,就再差的状态也没有了。”
“你知道人在特别糟糕的情况下,是会给伴侣带来很大影响的。我就提出说,我们分开来吧,分居一段时间,再看看。”
“一分开就是很长的日子。好像一下子再提不起话头,问问对方,最近过得咋样,在干什么了。后来再见面,之前的所有纠葛,那些负面的东西也好,牵绊和念想也好,突然之间,都空了。”
“特别空荡,你一下子就意识到,啊,冷静了一段时间,好像很难再回到从前了。很难再……”
魏宁的声音好像很轻微地哽了一下,“很难再抓得住什么,再有机会介入到对方的生活里了。”
“我记得那次见面,他新理了头发,露出了额头来。是很短的发型,我就问他,怎么突然想剪成这样。他说,换理发师了,在新的沙龙认识了一个英国人。”
“我那时候想起的,却是他刚到国内来的、留着一头小卷毛的样子,很可爱,看过去,他就自已坐在桌子的最后头吃饭,也不说些什么。”
“我就对他说,要不要最后再留下点什么。我们之前,从来都没有一起出去旅游,甚至是离开上海过。我们似乎总是差点缘分。他说好。我们就来了。”
“怎么样,这么打样还成吧。”
魏宁拔高了语气,试图冲散些许伤感的氛围。
江鹭喝了一点酒,面色轻微发红,眼睛不知是被酒气醺的还是怎样,含着一点水光。
魏宁扫了他一眼,说:“你们别让他讲了,我看他喝了点酒现在脑子估计比较晕,听听我讲的就得了。”
“其实……”江鹭突然开口道:“我就是,想来看一看宁现在怎么样了。没什么的。”
魏宁轻轻的呼吸有片刻的停滞,而后他很大声音地说,“好!特别好我现在,真的,我可好了。好了放过他吧,周行越,我还蛮想听听你的故事的。”
第八章-Day1完
周行越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这一天下来,他似乎总是在叹气。
“行吧,来说说我吧。”
他说着用手肘轻轻怼了怼身旁的齐泽意。
“我讲了啊,你知道的,我一向是什么都说的。”
齐泽意一声不吭的低着头,抠着自已的手指,指节遒曲纠缠在一起,周行越偏低的嗓音缓缓述说。
“我跟齐泽意呢,你们也看得出来,齐泽意的脾气挺爆的,但是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以前脾气很好,挺可爱的。”
“他其实很不容易,我就…我和他认识得很早,可能是我单方面的发神经,也可能是我有病吧,我就觉得我对他有责任。”
“他过得不好,我要照顾他。但他不太需要我照顾,他根本是觉得,有我存在,对他来说很困扰、很麻烦。”
“齐泽意,我有没有对你说过…可能没有吧。”
周行越抬头望向夜空,头顶是在城市见不到的繁星璀璨,他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
“很多时候,你做的事情,都很伤害到我。包括,你不愿意承认我是你丈夫,你向所有人瞒着我们俩之间的关系的时候。”
“很显然,你成功了,你做到了,我现在确实觉得,我是多余的。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我和魏宁想的一样,也是想最后留下点什么,这样才来的。我对他说,如果你不和我一起来,我死都不会离婚的。”
“不这样逼他,他不会来的。”周行越边说边对另外几人笑了笑,笑容苦涩难堪。
“他来了,我就能答应之后的事情。我们的交易就是这样。”
陆今安默不作声的伸手去拿了纸巾,齐泽意的手和他碰到了一起。
陆今安很惊讶地发现齐泽意的手在颤抖,他抬头,看见齐泽意的脸上已经有了泪痕。
众人慢慢都发现了,却不知该安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