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在陈靖也的话语中一阵晃动，有细小碎石滚落到他脚边，又被陈靖也一脚踢到水潭中。周沉疴面色扭曲，有黑雾自他身后飘出，慢慢笼罩住他全身。

“你从小嘴里就没个把门，我不信你。”他低低说着，像是在对陈靖也说话又像是在说服自已。陈靖也晃晃长剑，漫不经心地对他说：“信不信由你。”他顿了顿，继续道：“但是你细想想，我在师父的事上开过玩笑吗。”

围绕着周沉疴的黑气更重，陈靖也离他不过几米，竟已经看不太清他的身影。陈靖也眉头紧皱，转头和李少卿对视一眼，俱是在双方眸中看出震惊。

周沉疴捂着脑袋蹲下。那些黑气像是有尖牙利齿一般，不住地撕咬着他的灵气，拨弄着他的神经。

死了？那人死了？那人怎么会死呢？不是都说什么祸害遗千年吗，那人把自已镇压在玄真观底下，骗了自已又负了自已，做了这么大的恶事他就死了？就这么死了？??l

他不信。

周沉疴喉咙里发出“嗬嗬”笑声，低声重复着：“我不信，我不信。”随着他的重复，围绕着他的黑气变做触手，扭曲飞舞着击打四方石壁。洞中石块如雨点般落下，掉进水潭中激起一人高水花，兜头兜脸的向着陈靖也二人砸去。

陈靖也并不闪避，右手掐避物诀挡在李少卿身前。待站稳一些才眨眨眼，对着被黑气包裹，只剩下一张脸的周沉疴说：“我也不想相信，我也不信惊才绝艳的衡虚道人就这么殉道。”

“但世事如此，我也只能承担师父留下的责任，替他看顾好一切。”

周沉疴凄厉大喊。山洞震动的更加剧烈，大大小小的碎石滚落进潭，砸到陈靖也李少卿脚边。蛛网般的裂缝爬上石壁，在震动中变成一条条巨大破口，有金黄色的阳光从中进入，照在地上变成一块块光斑。???

二人站在李少卿支起的结界中相互扶持，在周沉疴的崩溃大喊声中看着山洞变作平地。

“李行舟为了什么殉道？”周沉疴沉声问道。他站在废墟之上，隐在黑雾之中，声音虚无缥缈。

陈靖也拍拍身上灰尘，低着头苦笑反问：“为了什么？”他长出一口气，语气里都带上了些嘲讽意味：“为了爱，为了他爱的那个人。”

周沉疴冷笑一声，也不说话。陈靖也看着愈发浓厚的黑雾也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只和李少卿站在一起提防着周沉疴下一步的发疯。

“李行舟骗我负我，我和他之间的恩怨不会因为他的死就一笔勾销。”周沉疴的声音飘散在风里，带着浓重到化不开的怨恨。语毕，那黑气向着四面八方飘散而去，陈靖也还来不及反应，周沉疴的身影就消散在了风里。

李少卿大骇，收了银枪就想探查追击，却被陈靖也拦了下来。“那就是个虚影，追到了也没意义。”他抬眼看着玄真观的方向，低低说道：“更何况，神识这东西无息无踪的，怎么追？”

李少卿听他这么说，也熄了那份心思。他拉着陈靖也的手，问：“那咱们之后要怎么办呢？”陈靖也摇摇头，低头看着被毁坏的大阵一角出神。

他也不知道之后要怎么办。那本来在原著中一笔带过的十年前大难，他可是真真切切都经历过的。那些爱恨嗔痴，那些求而不得，那些腥风血雨他都一一经过了。

正因为都经历了，陈靖也才没办法把这一切都当成虚幻，当做一本小说里的虚构故事。爱护他的师父就死在他面前，他的朋友就在他身边痛苦，他所重视的人都一一在他身边消失走上他们既定的命运。

这些怎么会是假的呢？这些怎么能是假的呢？

“想那么多干什么，之后的事之后再说。”陈靖也摇摇头展开青玉扇，又变回了那个仙风道骨的玉清真人。他走出废墟，“啪”的一声合上扇子，对着身后的李少卿说：“走吧，去接秦念他们回家。”

李少卿看着他背影，突然轻笑出声。他快跑两步，跟在陈靖也身后向山下走去。

“还是先回去看看行停他们吧。”李少卿转头看着陈靖也商量：“行止行停这俩皮猴在一处，还不得把整个玄真观闹翻天？”

陈靖也扶额。

他倒是忘了那俩了。顾行停虽然活得久，但经历的少，心性还是个幼儿；陆行止呢，岁数小，经历的也少，那就是幼儿。两人凑一起，和两个小傻子似的，整天嘻嘻哈哈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高兴事儿。

胡思乱想间，二人已到了玄真观门口。

陈靖也站在门口看着那用几根木头和几条麻绳绑起来的“门”不禁汗颜。他转头看着不太自在的李少卿指着简直是侮辱了简陋二字的门，颤声问道：“这东西，不会是你做的吧？”

李少卿轻咳一声，同手同脚地走到陈靖也前方伸手就要推门。手还未触碰到大门，就听见顾行停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仙子，仙子。行止不是有意的，您就饶了他吧。”说完，还打了个哭嗝。

“我饶了他，那你陪我吗？”少女声音犹如银铃，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人不寒而栗：“你们都不陪我的话，那我就只能逼你们变回原形了。正好，我还缺个毛领，你这小狼养的不错，皮毛也还能入眼，我就勉强收下吧。”

“这不行，这不行。”顾行停急哭了出来。他擦掉眼泪，对着少女不停作揖，恳求她能放了在她怀里瑟瑟发抖的陆行止。

陈靖也啧了一声，抬腿踹开门冷声说道：“小姑娘好大的口气啊。”他抬头看向坐在廊下的粉裙少女，待看清人脸后惊讶道：“敖茵？！”

敖茵，西海水君的小女儿。

第29章 热闹啊

敖茵，西海水君的小女儿，西海太子那“不争气”的亲妹妹。

敖茵听见人声，一脸惊喜地转头看向陈靖也，惊呼道：“观主！”陈靖也后退两步，气势有些弱了下去：“唉，不敢当不敢当。那个，太子近来可好啊？”

敖茵一挥手，把怀里的小狼扔给顾行停风风火火地冲着陈靖也扑来。陈靖也一脸惊慌，用扇子隔开二人距离，干笑道：“公主，公主，男女有别啊男女有别。”

敖茵止住脚步，挥拳打在他肩膀上调笑：“得了吧你。”她转身对着陈靖也身后的李少卿摆摆手，权当做是打了招呼，而后又转头对着陈靖也说：“你放心，阿元有了身孕，我哥正高兴呢，没工夫找你麻烦。”她顿了顿又补充上一句：“那狐狸精是我杀的，我哥知道后也罚了我，你别害怕。”

陈靖也脸上有些挂不住，哈哈两声抬脚向大厅走去，边走边干巴巴地说：“我，我害怕什么？”他坐到主位，对着站在门外还有些瑟缩的顾行停交代：“上茶，再拿些糕点来，饿死我了。”

顾行停抱着还在颤抖的小狼点头应是，两个小家伙保持着差不多的颤抖频率走了。

陈靖也看着他们，心情好了不少，转头问敖茵道：“不知公主来此所为何事啊？”总不能真是为了吓唬陆行止来的吧。陈靖也默默吐槽。

敖茵一拍脑门，似乎是刚想起来般，满脸八卦地说：“征天门上下全得了怪病，元婴期之下的更是连识海都开不了。”她左右扫视陈李二人，一脸看破真相般：“你俩干的吧？”

陈靖也低头瞟一眼面无表情的李少卿，抿抿嘴回她：“无凭无据的，公主可别血口喷人。”“什么血口喷人？”敖茵惊呼，“说的这么严重做什么？”

她向后靠到椅背上，撇撇嘴把什么东西扔到桌子上切了一声，道：“升仙会那天我捡了个小玩意儿，瞧着眼熟以为是玄真观的东西。”敖茵转头看着陈靖也，双眼睁大，眉毛上挑，一脸调笑：“所以，不是你的喽？”

陈靖也伸手拿过被扔到桌上的东西，细细看去，竟是刻着玉清二字的一块玉佩。他扶住额头，闭眼苦笑。

这块玉佩以往都是挂在他外衫腰上的，敖茵要真是在升仙会那时捡到这玉佩的话，那就应该是他让李少卿去井里放东西那时候了。

哎，早知道就不给那小厮盖衣服了。这怎么还留下了破绽呢？

屋内一时无话。顾行停端着茶水和糕点进来，一一放好之后迅速退了出去。陈靖也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忍不住地笑出声。

“是我的。”陈靖也收住笑意，对着敖茵说道：“是我干的。那公主知道了又有何打算呢？”他面无表情的，手上摩挲着那块玉佩对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李少卿说：“少卿，后山禁地的那只饕餮是不是很久没喂了？”

李少卿点点头，抬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敖茵开口：“对，我记得饿了得有几十年了吧。”他把茶杯放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