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叫万古刀。” 女儿奴张大郎念了几次笑应,惊喜地看鱼姐儿感叹:“这才多久,你都会背诗了。”
他心里欣喜,却将张阿公吓得久久不能回神,喘了半天才道:“幸好你娘看不见,不然还不把她吓晕过去。”
夏姐儿和水姐儿年纪小,只当看稀奇,心里并不怎么怕。
张大郎将方巡检的话儿说了又说,好在有他往日伟力做基础,又有鱼姐儿不停给宽心,张阿公才逐渐信了些,喝了两杯蜜水方缓过劲儿,一时见到满地槐花又愁了。
他还想着明儿家来端杯小酒在树底下坐着喝,这下树叶都叫不孝子给弄得一片不剩。
李氏等了又等,还不见送来,便撂了菜刀出门,看着遍地残花和跨刀大笑的丈夫,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才扶额道:“我就一下没看住,家里怎就成了这个样儿?都给我捡起来洗干净,多的做成槐花酱存着。”
这晚张家人忙碌不住,街坊四邻都收到了小盘水灵灵的鲜槐,那老槐每年开的花一家子吃十五天都吃不完,这剩下的许多,李氏足足做了几口袋槐花煎,给顾家送了一盆,又单独装了一口袋给鱼姐儿放在屋里。其余的便打算明儿带到船上去。
张知鱼劳作一晚,累得倒床就睡,一时竟将梅姐儿之事忘了。第二天抱着槐花高高兴兴地就往保和堂走,熟练地挨个给大夫们发了当早点。
豆娘都得了两个和谷二郎一起坐在院子里吃,当然谷二郎吃的是黑豆饼,豆娘知道鱼姐儿不喜欢丈夫,所以没给他分。
谷二郎也不在意,豆娘来时家里都做好发丧的准备,不过才半个月,豆娘都能扶着墙慢慢走出来坐在院子里吃饼了,想到这个,谷二郎拿着白水就干硬的豆饼也吃得津津有味,对鱼姐儿和保和堂心里只有感激,逢人就道谢。
高大夫给豆娘最后诊了一次脉就笑:“这样回家拿了药按时吃,三年内不要做重活,到时候不说能跟以前一样,做着种菜的轻活儿也不妨事了。”
在乡里这跟废人有什么区别?但豆娘能活下来都是奇迹,谷二郎不敢奢望太多,只不停跟高大夫和鱼姐儿道谢,他在城里做了半月苦力人黑瘦了不少,看着很有些可怜,高大夫对豆娘语气好,但对谷家人早硬了心肠,看都不看他一眼。
出门前豆娘便悄悄问鱼姐儿:“怎么才能让高大夫高兴些?”
这事实际上不难解决,高大夫恨他们败坏自己名声,那就把名声补上去嘛,眼珠一转就给豆娘出了个主意。她愿意伸手帮忙主要是为了高大夫,有仁安堂煽风点火,这些天高大夫很受了些影响,来的病患见他就道不要治错人的庸医看,把高大夫气得够呛。
豆娘凑头听了一耳朵话,噗嗤一笑道:“你家竟怎生出你这样的鬼机灵?到时候嫁人去爹娘还不得心疼死。”
“遭了!”张知鱼听了这话,嚯一下站起来,她是说总觉得今天忘了什么,她娘今日要出门给大姑当探子呢,没了她被骗了怎么办?
一时拿了包袱就想往外溜。却在门口被赵掌柜逮个正着。
作者有话说:
剩下一章早上九点放。唔,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写一本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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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诸事圆满
张知鱼虽不是保和堂正经大夫, 但她在赵掌柜的目光下依然有种工作摸鱼被老板抓包的心虚,道:“我回去一趟,晚些还回来。”
赵聪学习时常这么说, 哪次不是派人满人海里捞针把他逮出来按着学,赵掌柜眼睛盯得更紧了这两天这么急着走肯定是仁安堂老吊客背着他在挖墙角, 他也不想把孩子吓走,思索一番后笑问:“鱼姐儿, 你觉得保和堂如何?”
“很好呀。”张知鱼道, 概因她年纪尚小,竞争力还不够强,大多数大夫对她都跟看孙女儿似的很和蔼,不仅高大夫教了她一些常见针法, 隔壁擅长小儿病的黄大夫也教过她怎么给孩子看病,虽这些知识对他们来说算不上什么, 但对鱼姐儿就很宝贵了, 当然她也没有白拿,温补针方如今好多教过她的大夫都会了。
赵掌柜起初还拦过鱼姐儿,这孩子却说,方子在她手上她就只会这一个,把它换出去自己就能有更多本事,加起来已经远远超过温补针的价值,那时候他就彻底下定决心把这孩子留住,她学会了本事并不吝惜交给他人, 他那笨蛋儿子可不就有救了?
赵聪平时得去学堂,赵掌柜不指望他考学, 但也得通人礼懂算术, 是以聪哥儿只有休沐日和下学后才能过来, 但他显然对去竹枝巷子找牛哥儿和夏姐儿耍比苦哈哈地学医更有兴致,这两天来保和堂那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今儿更是从头到尾连根头发丝儿都没露面。
赵掌柜想到这只叹天要亡我老赵家,怎那日的聪慧竟是灵光乍现,还不及他反复回味就已经消散在烟雨中,反不如没遇见过,不然何至于现在心里还有株烧得他坐立不安的小小火苗。
也是这株小火苗不停地撺掇他将鱼姐儿留下来,保和堂如今没有出类拔萃的大夫,那就得养一个出来抱好大腿,有什么大腿能比姻亲紧密?
鱼姐儿和自个儿傻儿子年岁本就相差不大,若日后赵家能有个医术高超又善庶务的女主人也足够儿子过好下半生,想到这儿赵掌柜在肚子里又骂了通儿子,问:“你日后可愿留在保和堂?”
“若跟各位大夫学医,我愿意留下,若要长契我还得家去,我还没学成不好坐堂。”张知鱼道。
保和堂的大夫凑起来算个大学学堂,大周朝的中医一共有十三科,保和堂的大大小小的大夫可足足有十五个,她早就把大伙儿的手段打听得清楚,这十三科保和堂竟然都有!这是何等的财富,只可惜大家在医术上并不互通有无,有用的法子总是藏着掖着。
赵掌柜想想道:“若大夫们愿意教你我自不会反对,但他们不愿意我也没法子。”
鱼姐儿有些失望,不是很想来了。
赵掌柜看她小脸儿一片犹豫之色,心下微惊,做大夫谁不盼着往铺子上来,怎这个姐儿倒还不情愿。
张知鱼心里感激赵掌柜,便说了实话道:“以后我还想往别处去学医看病,在保和堂待不了十年。”
赵掌柜闻弦音知雅意,便笑:“你就是在保和堂也跟着你阿公学,谁家都有带小徒弟进来的,也没说以后全得为保和堂做事,只一件事儿,以后有保和堂的地方便不能去别家药铺坐诊,这个得立了字据才行。”
但还有半句话他没说,杏林往前也算百工,工匠就是最讲究出身的地方,一个人出自哪个师父哪个流派,一辈子上了这条船就再转不得身,一旦转身便再没立足之地。是以保和堂的学徒从来就没有去别家看诊的,你愿意去别人还得担心你憋着使坏呐。
这样说来,在保和堂待着的好处就太大了,张知鱼却不信天上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儿,转头想起正蓬勃生长的紫茉莉就笑:“我得先回家跟我爹娘商量。若成了等过阵子我再还你一件大礼。”
赵掌柜摸摸胡须笑着让她家去,明儿早些过来签契。
这一通话说得太久,久到张阿公都收拾包袱要回家了,张知鱼看着天色叹了口气,心知绝赶不上她娘的行动,便跟张阿公慢悠悠地在路上边晃荡边说话儿。
张阿公听鱼姐儿说起赵掌柜这事儿心便砰砰砰跳,直喊:“是喜事啊!”真恨不得立时便拉了孙女去,虽然她只能跟在自己身边,却是过了明路的,以鱼姐儿鬼精的性子,还不知哄得多少大夫教她哩,张阿公深觉若非投成男胎,自个儿也定是管家的一把好手,如他这般步步为营,谁家还愁不兴旺?
鱼姐儿和阿公一路说着话,到家便比往日迟了许多,王阿婆已经和李氏正经说起梅姐儿亲事,张知鱼只是路过婆媳俩跟前儿,就察觉到娘和阿婆发自内心的喜意,显而易见,今儿的情况大家都很满意。
李氏虽然不曾做过这事儿,但沈老娘可是白水乡第一大话唠,任是天边的八卦也逃不去她老人家的手掌心儿,李氏初初上阵,学得娘一二手段,罗家后生又没离过南水县,不消半个时辰,几岁不尿床李氏都一清二楚。
原那罗家拢共只有一个儿子,自小便跟着罗父学手艺,情况好的时候一年收入也能有三十几两,再差也有十几两家用保底,他们家人少只有一家三口,这笔钱已经可以肥肥地过完一年。
李氏回来就跟王阿婆道,罗毅长得也平头正脸,没得那些花花绯闻。
王阿婆想起女儿的话就问:“他不是常出来给他娘和妹妹出脱么?怎一下儿又只有三口人了?”
李氏就笑起来:“我问了周围的人家,罗毅娘哪会什么针线,她跟着丈夫一起做木活儿,一双手早早就使得糙了,别说捻针,手一碰绸都得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