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1)

太子看向顾淮安,顾淮安目光微动,解释了一声,“她不是什么逃犯,是我房中的丫鬟。”

韩宴之不敢相信,若是丫鬟的话,昨天就应该说明,何必这时候改口。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女子盈盈落泪的脸,又想到了她出身醉春堂,声音上扬,“这女子是醉春堂的人,学的就是勾人的手段,你可万万不能被她迷惑住。”

这儿不止有世子爷,还有旁的男人在。被韩宴之这么没轻没重地掀了底子,姜若只觉得呼吸一重,难堪得如同被扒光了衣服般。

额角渗出汗,有沿着发丝落入嘴中,咸咸涩涩。

她深吸了一口气,告诫自己这又没什么关系。左不过韩公子说的也是实话,她原本就是想讨好世子爷。再者说,这不比醉春堂一楼的姑娘体面很多。

她也开始和醉春堂一楼的姑娘比。想到这里,她心里沉闷得紧,又很快将这种情绪压下去。

可这却不是哀春伤秋的时,她深吸了一口气,跪得笔直,抓住了世子爷的话说:“奴婢确实是听松院的丫鬟,建安六年被买进府的。韩大人若是不相信,可以去安王府找管事问问。”

说完之后,她又飞快看了一眼世子爷,见他神色淡漠没有要反驳的意思,心里宽松些。

韩宴之难以接受是自己猜错了,质问道:“那你一开始为什么不开口!”

“奴婢是奉了世子爷的命令,世子爷不开口,奴婢也不敢和无关的人说什么。”姜若两次都被他卷进难堪的境遇中,也有点生气,特别小声地补了一句,“奴婢的主子是世子爷。”

不是旁人,所以你又有什么立场来逼问我。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韩宴之听得清清楚楚。

男人原本面白的脸往上蹿红,红得就像是整张脸都被人打过一遍,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地站在原处,眼神飘忽,嘴硬道:“哦,那是我误会了。”

姜若松下的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说不上什么感觉。

只觉得人和人的命真是不同,韩宴之出身高,想将她拉过来就拉过来,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她会不会掉脑袋。就算是发现弄错了,也就是轻飘飘说声误会。

世家公子还能同丫鬟道歉不成。

她无力而又难受着,低下头不说话,却听见世子爷叫出她的名字。

“姜若,过来。”

她愕然抬头,先是看见棱花梨木窗透过来的大片大片光,等适应了之后才看见坐在光影当中的世子爷。男人清贵无双,被光勾勒出挺拔的轮廓,落在木窗影子里的眉眼凌厉,又重复一遍,“过来。”

她的第一反应,该不是为了刚刚自己多嘴的那一句发火吧?这么一想,她心里七上八下,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走到世子爷身边。

太子抬眉,看了一眼。

顾淮安声音清润,道:“她确实是我近旁侍候的人,已然是第二次被韩二公子拉着问我讨要说法。”

他望向韩宴之,低声笑了,抬眼是眸光凌厉,“怎么,我不过离开京城几年,竟然不知韩家改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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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宴之顿住,面上不服气。他觉得这件事情自己虽然也有部分错误,可也是一片好心想要帮忙,怎么到头来还要道歉?

再者说,他愤愤不平,“你在一开始也没有和我说她是你的人,都将我当成孩子不成,非得要什么事都瞒着我?”

分明,他也是有用处。

“宴之。”太子出声,藏着告诫。

顾淮安却笑,“那你有做什么让人瞧得上你的事情?”

“你!”

“我说错了什么?退一万步来说,你就真不知道姜若是我的丫鬟,那你也不想想,她为什么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露面。就算你也忘了想到,那你总该长着嘴吧,问一声她的来历不成?”男人凤眼上挑,笑得讥讽,“总不至于,一个丫鬟就将你糊弄住了吧。”

韩宴之紧紧握住双拳,刚刚愤怒涌上心头,他确实没考虑这么多。

“你也就是托生了好胎,在韩家庇佑下过日子。创了祸,有韩家人替你收拾烂摊子,再不济还有太子殿下。”顾淮安一手撑着扶手,往后靠了靠,阳光落在锋利的眉梢,一双眼淡漠无比,“就是这个你瞧不上的丫鬟,家里日子过不下去被卖进安王府,费劲心思给府外的亲人送银子,成全了孝道。”

“你又做过什么呢?”

韩宴之本能地想要反驳,证明自己不是无用之人。可这句话在头脑中不断循环,他却不能理直气壮说上一句自己做过的有用的事。顷刻之间,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就是一个废物,就连站着都气短心虚起来。

听见对面的男人笑了一声,一种羞耻感从头灌入到脚,他全身似乎都沸腾起来。双拳紧握,他胸口起伏不定,最后说:“我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的。”

“是吗?可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说得也太过气人。

韩宴之气血上涌。甚至还没想好自己要做什么,就往前走了两步。

姜若见他一张脸都有些狰狞,一颗心都提起来。世子爷腿上有残疾,若是打起来的话一定会落入下乘。

眼见着人就要冲上来,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就听见一阵肉与肉的碰撞声,她再睁开眼时,不知何时出现的长喜死死地将韩宴之胳膊反锁住,迫使他单膝跪下来。

韩宴之仍旧不服气,赤红着双眼紧盯面前的男子。

顾淮安任由他看着,眼皮都不曾跳动半分,陈述道:“你不是喜欢动武么,我会同韩老说,将你送去东大营杨将军那边好好学。”

东大营杨将军以严厉治军名声在外,多少兵油子在他手下被整服气。而韩老是韩宴之的祖父,也是现在韩家的当家人,平素与顾淮安这个后辈交好,甚至到忘年交的程度。若是顾淮安开口,祖父必然会同意。

可要是去了东大营,想要再出来就十分困难,他剧烈挣扎道:“我不要,我现在领了大理寺的职位,这个案子我也有份,凭什么这时候要我离开。”

“因为你蠢。”顾淮安最是不喜蠢人,递给长喜一个眼神。

长喜说了一声“得罪了”之后,随即就捂着韩宴之的嘴将人拖了下去。

太子之前都没有开口,直到韩宴之被带下去之后,他才说:“宴之是该好好磨磨性子,要是再这样冲动易怒,日后迟早要惹下祸事。”

他低头,啜一口清茶,盯着白瓷黄汤里上下起伏的碧梗,“不过,你从儋州回来,倒是有不少的变化,还叫我有些反应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