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帘,好看的眼睛沉溺在眉弓落下来的阴影里。
从这个角度看只能看到姜若被蹭得毛茸茸的头发,头发被挽成?发髻,没有佩戴多少首饰,从他一开始见到的样?子差不多。
就好像是身边的人来来走走不停变换着面容,她?却始终会陪伴在自?己的身边。
让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我遇上?你之后,运气一直不算差。”顾淮安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酒气随着呼吸在四周蔓延开来,周遭的温度似乎都跟着上?升。
他嘴角往上?扬起好看的弧度,就连眼里都全是笑意,“那我们自?然是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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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举重?新举办了一次。
也许是?皇上露出来的狠戾手段吓坏了一批人, 这次科考倒是?没有任何幺蛾子,规规矩矩进行?着。
至于中间到底有没有再塞人,又是?怎么塞进去的也无从考证。
今年的状元出身江南, 临安谢氏族长的嫡长子, 仪表堂堂且文?采斐然?。榜眼和探花一南一北, 就是?一榜当中南北方的人数都是?差不多的。
也不知道皇上为了这副名单废了多少心思,以至于琼林宴之后, 就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由太子代为主理朝政。
这消息一传出去, 各方都在?蠢蠢欲动, 猜度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
三皇子被摆了一道吃了大亏,现在?倒是?比任何人都能稳得住,就算是?面对太子的刁难都面不改色。
很快岭南传来匪患。
山匪仗着岭南一带特殊的地形以及天然?的毒瘴,肆意下山截杀百姓以及沿途运输的商物。当地官兵讨伐好几?次,都未能平定?匪乱, 且迎来土匪疯狂的反攻,死伤的民众达千余人。
太子思忖之后, 决定?让安王带着两万军队前往岭南,待彻底荡平匪乱之后才班师回?京。
安王很快就领旨了。
太子这一手倒是?把?很多人都看懵了, 安王可以算得上是?太子的亲信。现在?皇上病重?, 太子将手握重?兵的安王调离京城是?什么意思?他也不怕有小人趁机作乱,京师不保!
不少人站出来反对,说是?可以另觅人选。可太子始终没有更改主张, 甚至连皇上最后也同意了。
直到荣恩侯府的赵九重?赵将军带师回?京,众人才从中咂摸出点不寻常的意味。感情太子并?没有想象中信任自己的叔叔, 而是?有自己培养的亲信啊。
众人看向安王府的目光又不同了。
顾淮安像是?全然?没察觉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每日按时按点上朝, 去军营点卯。
安王在?出征之前,来了听松院。
他先是?向往常一样?去看了看商商,但是?并?没有着急离开,见到姜若之后还跟姜若说了几?句话。走的时候,他又塞给姜若一大叠银票,不看面值都是?非常大的一笔数字。
“我不能要。”姜若没准备收下来。
非年非节的,收这么多的礼她也不会觉得安心。
顾时维将一叠银票放在?桌面上,“我去岭南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后面还有端午、中秋或是?商商的周岁,就当是?提前给孩子的。”
说完之后,他看向姜若。
他在?战场上过?了大半辈子,知道怎么作战、指挥,也知道格斗、射击。但是?在?与人沟通这方面,他十分地欠缺,总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所以他几?次想要张口,最后叹息一声,“你和淮安要放得好好的。”
这话一出,姜若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划过?些一闪而逝的念头。还没等她想清楚,他便已经率先走出去。
姜若拿起桌子上的银票数了数,一笔不小的数目,甚至够得上安王府小半辈子的开销。
她突然?就觉得这些钱很是?咬手,在?顾淮安回?来时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他应当是?想要找我说什么事,犹豫很久之后给银票就走了,说是?让我们好好的。”姜若觉得安王的态度过?于反常,夹杂着说不出来的愧疚,“我总是?觉得不安心。”
顾淮安回?来之后并?没有去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军营当中的练功的粗布麻衣,浑身早就被汗水浸透。骑马回?来的路上,湿透的衣服被过?风干,贴在?身上仍旧不舒服。
他烦躁地将领口的地方拉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之后,才解释说:“太子调他去岭南,一方面是?岭南事态确实紧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着我。”
安王带走的兵是?定?是?精锐或亲信,留下来的成分复杂。
剿匪要用两万兵力,说出去都叫人笑话。
父亲应当是?知道他的心思,怕他和太子作对,所以提前将兵力调走,牵掣他的动作。毕竟三皇子外祖家便是?武将世家,安王手下的兵要是?有被借用的可能,对太子而言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
不过?就是?在?他和太子之间,安王又一次选择了太子而已。
顾淮安其实早就已经猜到了,除了烦躁没有任何的难受。
“最近可能有一点乱,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尽量留在?府中。”说到这里,他的表情也凝重?起来,“京畿附近有不少武将活动,不知道属于哪一方。”
“这……”姜若立马就领会到他的意思,朝着屋梁上看了一眼,“这是?不好了?”
顾淮安点点头,“陆院首一直没出宫。”
姜若开始不安,似乎已经预料到后面腥风血雨的时候。
顾淮安倒是?能稳得住,也告诫三皇子必须要稳住。皇上重?病又不是?真的归天,谁在?这个节骨眼上敢真的做让皇上不痛快的事,那是?真的要被记恨死的。
这一点就连皇后都看得明白,王家的动作不断但都在?私底下进行?,但是?都没有闹到明面上。
三皇子和王家的乖觉让朝廷一派祥和,支持太子的呼声也越来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