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接受了你的道歉,也……原谅你了。”

柳相泽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真的?”

以吕如卉那样的性子,若是被人冤枉至此,怕是很难释怀。

但她向来爱憎分明,如果不肯原谅,是不会骗他的。

“真的。”吕如卉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角落里摆着的花瓶。

往年这个时节花瓶中都插着腊梅,如今却是光秃秃的只剩下一个瓶子了,她看着还有些不习惯。

柳相泽注意到她的目光,转过头也看了那花瓶一眼。

“柳玉安你是如何安置的?”收回目光后,吕如卉淡淡地问。

“我已经训斥过他,将他带回家后让他受了家法,日后会时刻让人注意他的品行,若是实在不堪,再行处置。”

吕如卉扯了下唇角,还真是他的风格。

若是她,绝对不可能留下这个孩子,但柳相泽不会,对待柳家人,他从来都很宽容。

“挺好的。”她说。

“玉安对于你我和离之事很是愧疚,初四那日,他还提出过要与我一同去向你道歉,但是怕你见他会不高兴才没有跟去。此刻他应该在房中,你是否要见他一面?”

柳相泽心中有些疑惑,那日她既然听到了敲门声,又好奇他的来意,为何不肯给他开门?

“见面就不必了,我这么大的人了,如何会与孩子一般见识。”

话虽这么说,可柳相泽却感觉到,她不喜欢自己这个处理方式。

此事若是在他们和离之前被查出,她大概不会给玉安第二次机会。

可是,玉安尚且年幼,不懂分辨好坏,至少不该因为一件事否认他的全部,身为他的父亲,自己总要给他一次机会。

见她说完话后,神情似乎有些倦怠,柳相泽沉默良久,才又开口:“若是你觉得不够,我可以……”

“不必了。”吕如卉打断他的话,没有让他将未出口的话说出来。

“我的心眼小,格局也不大,有时候做事很喜欢做绝。”

听着她这番自我剖析,柳相泽并未出声评价,而是安静地听着。

“我只求痛快,而你求的是平衡,所以我们成亲后,总会吵架。”吕如卉靠在椅背上,似乎回想起了什么,目光带着几分幽远。

“不是你的错,是我……太过计较。”查出真相后的那些时日,他开始反思他们这十几年的生活,他的宽容大多数给了旁人,却没有留下多少给吕如卉。

他们争吵,但总是轻易的和好,所以他一直觉得,让吕如卉生气并不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

他们总会和好的。

吕如卉笑了一下:“不用总是认错,其实大部分时候,你都是对的。我只求了痛快,可除了一时的痛快,什么也得不到,也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但是如我这样解决问题,你会不高兴。”

吕如卉看着他的眉眼,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缓缓垂下眼:“我高不高兴已经与你无关了,柳相泽,我们都和离了,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你愿意便将他留下。”

柳相泽面色微沉,他不喜欢听她提到和离二字。

这会反复提醒他,因为他的武断与自负,他失去了什么。

吕如卉仿佛并未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又道:“不过来日你再娶的时候,最好还是仔细些,以免王氏再做手脚。”

“吕如卉!”

“怎么了?”吕如卉面露不解,他面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我没有想过娶别人。”柳相泽沉声道。

“那你现在可以想一想了。”

尚未到不惑之年便已官至四品,容貌周正,父母双亡。

即使和离过,但家中干净,自己也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一个过继来的儿子算不上是太大的麻烦。对于许多人家来说,他依旧是乘龙快婿的最佳人选。

“我不想!”他的语气像是在与她怄气一样。

见她沉默下来,柳相泽不由想起了那日师母问他,长了嘴为什么不解释?

因为清者自清,因为他自认品行端正,不屑于向别人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他不说,误会就永远都会存在。

终于,他对吕如卉说:“那日你问我,是否敢对天发誓,从来没有喜欢过吕如馨,我没有回答你。在知道我们有婚约时,我曾经见过她,心中也是欢喜的。

你刚嫁给我的时候,我……也曾因为换亲一事冷待过你,但是后来,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我敢发誓,这些年我心中从未想过旁人,也从未想过我的妻子会是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柳相泽从他的角度说起他们之间的事。

他的想法,从未透露过半分。

“我知道。”吕如卉见他直直盯着自己,开口说,“我打吕如馨的那日,她和我说,她是故意的,故意接近你,故意刺激我。”

柳相泽脸上并无多少惊讶,毕竟为官多年,如果冷静下来观察,其实是能看出端倪的。

可一开始,他并未将官场中的敏锐,代入到生活中,去针对他曾经另眼相待的女子。

见他没什么反应,吕如卉想了想他对吕如馨一贯的态度,说道:“你可能不信的我话,不过这真的……”

“我信。”他说,“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