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搂着许南珩,让他这么靠着坐一会儿,顺一顺刚喝下去?的半杯水。方识攸在他耳边慢悠悠地说:“许老师,等我们老了,每天找地儿钓鱼,好?不?好?。”
“用不?着。”许大少爷说,“我家院儿里有鱼。”
“……”方大夫噎住了。
许少爷接着说:“但就是有只臭猫天天来偷鱼,偷我家鱼就算了,还揍我家胖儿。”
“胖儿是哪位呀?”方识攸问。
“我微信头像。”
“哦,胖儿。”
“胖胖。”许南珩咳嗽了下,说,“臭狸花来我家偷鱼,胖儿能让它偷吗,就跟它打,但胖儿又打不?过,脑袋上给人啃一口子,气坏了。”
许老师说得很慢,像夏日?晌午胡同树荫下歪在躺椅里,再?加个滤镜,像一部慢生活文艺电影。当然,这个滤镜可能是方识攸自己。
他轻轻地、有规律地拍着许南珩的胳膊,想哄着他早点睡着,说:“那我们胖胖这委屈大了。”
“可不?呗,我妈给它剥虾吃呢,成年雄性/虎斑猫但是吃不?了虾壳,我是服的。”
“虎斑猫?”方识攸对猫咪的认知不?是很充分,“听上去?很凶啊,打不?过狸花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许南珩笑了下,是真的被逗笑,肩膀都?颤了。他往方识攸怀里又陷了陷,说:“方大夫,狸花可是猫界李小龙,我家那废物小胖子,你知道胖儿自己为什么不?捞鱼吗,因为它压根捞不?着。”
方识攸噗呲笑起来,笑了两声,意?识到自己胸腔跟着震,怕他被震得不?舒服,不?笑了。
“你这话说的。”
“都?实话。”
“行,等回了北京,咱给胖胖报仇。”
“嗯。”许南珩点头,“等着,等我回去?,把?它阉了。”
“……”方识攸咽了下,“。”
这老师,下手真狠啊。
两个人在简陋的休息室里靠着,抱着,说着话。外面苍凉的风横冲直撞,像从前的每一个夜晚,一入了冬,藏南高原的夜风就无休无止。
方大夫觉得他可能是有点想家了,生病的人身体和心理都?脆弱,脆弱的时候渴求一个舒适安全的环境。方识攸只能抱着他,尽量让这个怀抱给他一定的安全感,让他放松下来。
药劲儿上来后许南珩就睡着了,方识攸轻手轻脚地把?他放平下来。许南珩平躺下之后,无意?识地摸到了方识攸放在这边休息室床上的哆啦A梦毯子。上次从县城回来就带上了,接着去?救援,他就没带它,救援后紧接着回县城休整然后义诊,所以毛毯就一直留在了小医院里。
许南珩摸到毯子后,握住它的一角,手指摩挲了几下,彻底睡着了。
这毛毯的手感很不?错,绵密的绒毛,柔软的料子,还染上了方识攸的味道。方识攸常常把?这条毛毯抱在怀里睡觉。
他没想到许老师也会这样,看了一会儿,又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他垂下手,在许老师发梢蹭了蹭,无声道了句晚安,关上灯出去?了。
方识攸也挺想家的,虽然他跟他爸都?在西藏,但有时候想念的不?是意?识形态里的‘家’,是那个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气候。甚至熟悉的,每天一大清早楼下嗷喽一嗓子然后开始打太极的大爷。
他在医院门?口的台阶坐下,点了根烟。
然后抬头,看星星。他想起第一次在109国道边碰上许南珩,也是这样漫天的星星。但那天特别?亮,那天好?像满世界都?是星星。
清晨的第一件事是去?休息室给许南珩量体温,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人刚醒,很明显是懵的。
方识攸半开玩笑地走过去?:“还记得我是谁吗?”
许老师抬眸看看他:“您哪位啊?”
“你老公。”方识攸站定在床边。
“哦~”许老师笑笑,“想起来了。”
方识攸拿起桌上耳温枪,俯身测了一下,37度9,还是烧。
“再?躺一天吧,感觉怎么样?”
“比昨天好?多了。”许南珩撑着坐起来,“昨晚上我是不?是稀里糊涂跟你说了一堆话?”
方识攸把?地上矿泉水拎起来,倒进水壶烧水:“是啊,跟我控诉了一下揍了胖胖的臭狸花。”
“我靠。”许老师攥了下被子,没想到自己居然迷迷糊糊地跟别?人告状一只猫。霎时间感觉有点太幼稚。
方识攸按下烧水键,转身,半靠着桌子,双臂环胸笑吟吟地看着他:“刚刚索朗校长联系我了,问了下你怎么样,说昨晚放学的时候卓嘎看你精神?不?济,担心你不?舒服。”
“是吗。”许南珩先看了眼自己手机,没有来自索朗老师的消息,也就是跳过了自己,直接去?询问方识攸,“感情真拿你当我监护人了。”
“不?行吗,挺好?的啊。”方识攸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来顾老师那儿拿的巧克力派,递给他。
许南珩接过来,没拆:“我怕耽误你,你是医生啊,职业状况摆在这。”
“没事,真要忙起来我也没空看手机。”方识攸说,“水开了你自己倒一下,凉的矿泉水在那儿,我去?诊室了,中午吃饭了我来叫你。”
还有点烧,许南珩上回发烧是几个月前过来的路上,在格尔木的酒店里。他不?太生病,从小到大一直都?挺皮实,没像富二代里其?他家庭一样娇养着,属于?不?干不?净吃了没病。所以接连两次发烧对他来讲都?挺陌生的,他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然后爬起来,下床的时候腿还发软,去?倒了杯水,吃掉了巧克力派。
到傍晚才彻底退烧,退烧后整个人都?轻盈了,从小医院出来,呼吸着藏南高原澄净的空气,好?吧是藏南高原含氧量不?算很高但澄净的空气,许老师如获新生。
然后扭头:“方大夫!”
“嗳。”心道来劲儿了,又是熟悉的许南珩了。
方识攸原以为那厢如此铿锵地喊自己,是突发奇想让自己跟他挨家挨户把?学生揪出来自习。
结果,许南珩说的是:“等我俩老了,就天天去?钓鱼,积水潭啊清河闸啊永定河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