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混乱下,精神被反复拉扯折磨,轻而易举就能毁掉一个天之骄子。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纪霖安又问,抬起手,指腹轻轻在他手背上摩挲,“你不说,就能一直藏下去,不会有人知道你这个弱点。”
“弱点告诉别人会很危险,但告诉你不会,”沈承锋的吻落在他指尖,“你能治好我。”
纪霖安心里被狠狠一刺。
沈承锋竟然这么信任他。
纪霖安放下手,就着模糊的轮廓去摸他的脸,清澈的眼中掩盖不住担忧,“这个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记得沈承锋刚刚说‘藏了很久’,可这种病无时无刻都会渴求着身体触碰,甚至是渴望身边路过的任何一个人,能给予自已一个温暖的拥抱。
而患病原因是内心长期处在空虚的状态里,没得到过爱与温暖,所以才会在浓重的压抑中,极度渴望爱意温暖能降临到自已身上。
“十岁那年开始。”沈承锋回他,稍微侧过头去轻轻吻他即将要碰到自已嘴唇的手指。
“十七岁才确诊。”沈承锋又道,“那晚被你碰过之后,渴求触碰的欲望变得很难忍受,我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集中精力完成当天的目标,只能瞒着家里寻医。”
纪霖安捧着他的脸摸了又摸。
他还是第一次从沈承锋嘴里听到他的过去。
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当初自已给他带来了这么大的影响。
“沈家对你不好。”纪霖安搂住他脖子,收紧力道,把他往自已怀里揽,“难怪那些人会落得现在的下场,是他们活该。”
沈承锋的大哥如今穷困潦倒,沈承锋将他踢出沈家后毫不留情地步步紧逼,任谁都想不到那样狼狈的一个人居然是富家公子。
而沈承锋的二哥已经在两个月前落网,沈承锋不可能再让他从里面出来。
至于沈承锋的父亲,退位出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而叶女土,只有在过年过节时会给他发条信息,其余时候都不会跟他联系。
沈家的情况跟纪霖安温馨的家庭氛围完全是相反的两个极端。
沈承锋埋在他颈窝处,用鼻尖一遍遍磨着他脆弱的颈部。
他内心已经很久没有因为家人而产生触动了,但在这一刻,心底滋生出很陌生,很复杂的情绪。
跟当初自已陷在默认的言语暴力里,纪霖安拍他的手,对他说【没关系,我站你这边】时一样。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像无形气体般虚无缥缈,让沈承锋抵挡不住它的侵袭,甚至妄想着大口呼吸,裹紧拳头就能将它抓住。
“嗯。”沈承锋应着,又告诉他,“在压制病症的过程中,我还患上较为复杂的情感障碍。”
“没办法跟人共情,在当下的语境里反馈不了相对应的情绪,很多词语我明白它的意思,却没办法亲身去感受理解它。”
“外面很多人都说我冷血无情,这并不是随口乱说,是真的。”
“精神极其亢奋的时候,我会让自已全身心地投入工作,欲望来得太猛烈就用冷水去压制,试过很多次把自已泡在冰水里,效果很明显。”
沈承锋述说过去的语气非常平淡,仿佛故事的主人公并不是自已。
他这人甚至冷血奇怪到连自已都无法共情。
会忽然说这些只是因为他从纪霖安转变的态度中摸索到,他的金丝雀在心疼他。
既然能让他心里更记挂自已,那把这些事告诉他也没关系。
从决定将绑住他的绳索系在自已身上开始,沈承锋就一直在亲身干预着纪霖安的生活。
他要他从身到心都离不开他。
所以才在这段时间里,这样寸步不离地把他带在身边。
头脑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遗忘掉日常琐碎,身体记忆却与之相反。
它会牢牢替大脑记住自身习惯。
等到有一天沈承锋突然不绑他了,那不习惯的人只会是纪霖安,他甚至还会感到迷茫失落难过。
这样的行为听起来像在驯化一个人,很是可怕,但对待纪霖安,沈承锋认为,这是最安全稳妥的办法。
免得他有天忽然飞出去,半点痕迹都不留,让沈承锋找不到他。
沈承锋继续说,“情绪特别低落的时候,我就会选几场宴会参加,然后跟你哥遇上。”
唯独遇不上纪霖安。
这么多年来,他们相遇的次数太少,像被强行隔断在两个世界里,只能两两相望,却无法触碰。
纪霖安听到自已哥哥,睫毛飞快眨了两下,顺着问道,“那再然后呢?”
既然跟他哥遇上这么多次,怎么都不跟他玩熟点。
要是能早点玩熟悉,纪霖安也不用一直躲背后给他送礼物。
但也正是因为遇上的人不是纪霖安,所以沈承锋才不会跟别的人熟,就算是他亲哥也一样。
他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
“听他说你的事。”
纪闻良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弟控,认识他的人都能从他嘴里认识他那只能待在家里养病的宝贝弟弟。
并且一大半人都会被他嘴里的宝贝弟弟吸引,继而想跟纪霖安结识。
纪闻良也会非常爽快地拉个群聊,把自已觉得有意思的人都介绍给纪霖安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