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炜啸便带着心神不宁的纪闻良先离开。
病房静下来之后,纪霖安就往沈承锋怀里靠,长长吐了一口气,“我哥的病要怎么办?”
沈承锋说,“让齐炜啸成为新的情感寄托。”
纪霖安微怔,便听沈承锋的嗓音不疾不徐,“他病情来源于母亲去世带来的打击太重,之后能缓过来,是因为遵循了你爸妈的引导,将情感寄托放在了你身上。”
“目前来说,治疗结果我们无法预料,你实在放心不下他,怕有意外再刺激到创伤后遗症,最好的方法就是逐渐转移他的重心。”
纪霖安很想仔细去听,却又忍不住开始分神。
从自已病情恶化到现在,沈承锋带着他走的每一步,都冷静到让人震惊。
这人似乎并不惧怕任何悲剧发生的可能性,全程淡定到让纪闻良产生他根本不爱自已弟弟的怀疑。
纪霖安听到这个猜测,没等自家哥哥将话说完就反驳了。
沈承锋给他的爱很满,谁都不能质疑这点,包括纪霖安自已。
不然对沈承锋来说,就是一种实质性的伤害。
每个人表达情感的方式都不一样,并不能因为这个人看起来冷漠,就怀疑否决他的付出,那样对他来说并不公平。
沈承锋还在说,“之后的时间里减少跟纪闻良见面相处,让他多跟齐炜啸待在一起,人的身体产生行为习惯只需要21天。”
“那你呢?我们能帮哥哥转移他的情感寄托,那你怎么办?会害怕吗?”纪霖安问道。
他隐隐有种沈承锋在走自已旧路的感觉。
为了爱的人能支撑下去,无论内心再怎么千疮百孔,也要装作自已坚不可摧。
“你爱我就不会。”沈承锋握住他的手,“宝宝,我们改改约定。”
“改成什么?”
“死了也爱我。”
纪霖安眨巴了一下眼睛,嘴角扯出笑,“你这么轻飘飘说出来,让我觉得连死都不可怕了。”
沈承锋摸摸他的长发,“大自然的生长定律本来就不可怕,只是人下意识的恐惧定义了它存在的意义。”
纪霖安因为病情而上下起伏的心总能在他那寻到安稳,“老公,你的道理跟我的认知有好大偏差,但是我喜欢听你说的,以后我都不想信自已了。”
沈承锋不知做着什么表情,只听嗓音里染上笑意,“嗯,信我就好。”
纪霖安用脑袋蹭蹭他的肩膀,觉得自从看不见之后,沈承锋变得越来越温柔,或许是因为他没办法再看清他的表情,加上他刻意控制着语气。
这让纪霖安有时候觉得不真实,但随着时间流逝,加上病情折磨,他又已经想不起来,自已刚到他身边时,冷言冷语还动不动就一声不吭丢下他的沈承锋是什么模样。
只清晰记得他们的共同点宽厚温暖的大掌能成为他黑夜中行走的盲杖。
纪霖安明明什么也看不见,但只要知道沈承锋在为他掌灯,就不再害怕,甚至能在梦中让这片黑暗凝成一道模糊的轮廓曲线
那是他曾亲眼近距离看到过的,沈承锋的颈部和那一点点侧脸。
第94章 像电影结局的最后一幕
纪霖安伸手摸摸他的脸,指腹沿着眼角徘徊,“想看你。”
想看这从始至终都内核强大的人,有没有背着自已在偷偷哭泣。
沈承锋顺着亲吻他的手腕,容貌神情皆掩饰在纪霖安漆黑无关的眼里,“会有机会的。”
纪霖安笑了笑,“好,信你。”
他看不见周围一切,自然也不知道自已日渐消瘦着,身形对比起刚来沈承锋身边时,更加清瘦脆弱。
吃进去的食物似乎没办法再成为供他生长的养分,明明那样不堪一击,却还是能压住病痛、治疗带来的苦楚,对世界扬起笑容,是因为有满涨的爱意在支撑。
沈承锋亲吻落在他额头,窗外光影忽然亮起,映清眼中湿意,纪霖安的脸在里面安稳晃荡着,下一瞬,窗帘扬起,所有情绪都被强势禁声,怕惊扰到他的小鸟。
“路灯亮了。”沈承锋告诉他。
纪霖安顺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看过去,说道,“这里地段好,夜景应该挺不错。”
“我们家的地段更好。”沈承锋指间缠绕他的发丝,“等出院了回家看。”
纪霖安疑惑,“可那里不是只有三层楼?”
沈承锋回道,“后院有一片林子,穿过去就有阶梯能上到半山腰,在那能看到半座城市。”
纪霖安有些惊了,“还有这种地方?”
“嗯。”沈承锋捏捏他的鼻子,皮肤饥渴症在日渐黏糊的相处模式中,像是成了被喂饱的小怪物,终于没再张牙舞爪地啃食沈承锋的神经。
“我都不知道。”纪霖安动了动脑袋,鼻尖蹭着他的指腹。
想起来唯一有次沈承锋态度有些强硬地要带他出门去后院,结果被他拒绝了。
“以后就知道了。”沈承锋回道。
这段时间里,他给他说了很多的以后,让纪霖安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已跟沈承锋的以后会是什么模样。
期待着口头描述的画面都能一一成真。
然而,在一个闷热夏夜里,纪霖安猛然失去平衡跌倒,额头磕伤的同时,也彻底失去了控制肢体的能力。
他连握住沈承锋的手都变得费劲,身体像是破了个无法填补的洞,生命在里面不断飞速溜走,没有形态,谁都抓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