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头看去?,只见刚刚在这边敬酒的新郎官被一个满脸酒气?的公子?拦着非要?灌酒。
朱三郎今日作为新郎,少不得被宾客灌酒的,但?宾客也不会过分?到将人?灌得入不了洞房。
但?这个满脸酒气?的公子?却没有这个自觉,一个劲地?灌着朱三郎,生怕人?不醉似的。
朱三郎不过一文弱书生,哪里能应付得了对方一盏接着一盏的酒,眼看着就要?站不稳了。
朱家人?和?送嫁的周家人?都认出了那个混账,怒不可遏。
终于,朱家大郎从席桌上站起来,替弟弟将那些酒揽了过去?。
“田老弟想喝,我替我家三弟与你喝,我三弟今日繁忙,不能给你作陪了!”
朱家大郎是个浓眉大眼的汉子?,说话声音也很豪迈,一看便是个能喝的,将弟弟拦至一边,对上了那个醉醺醺发酒疯的田家公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行,我就要?你家三郎陪我喝!”
那田家公子?此刻就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让结亲的两家黑了脸。
宾客大多数则是隐隐看热闹的姿态,也有许多摇头数落这个田家公子?没品的。
李青芝将各色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扭头去?看东家,发现东家也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李青芝失望地?叹了口气?。
余光瞥到张主簿的夫人?贺氏正温柔浅笑,李青芝想着她会不会知道些什么,刚想悄悄问一句,张主簿就仿佛懂了她的心思,娓娓道来。
“这个田家公子?是周家小娘子?的爱慕者,只是周家小娘子?一心扑在朱三郎身上,从未理?会过他,今日两家成婚,他沉不住气?也情有可原,但?此番太?过失礼。”
一番话说下来,李青芝晃然大悟。
虽说没有抱得美人?归心有不甘,但?也不能在人?家得的婚宴上为难新郎呀?
还是那般醉醺醺地?闹事,让两家人?难看。
“怪不得周小娘子?不选他,要?是我我也不选这样莽撞无礼的。”
不自觉嘀咕出声,被身侧的范凌听了个正着。
像是来了意趣,范凌抓住这个空档刺探道:“那你要?选什么样的?”
李青芝没有太?大的防备,脱口而出道:“自然是选青梅竹马的……”
那应答铿锵有力,却让范凌如鲠在喉。
他真是嘴欠,去?问这些让自己生闷气?的问题。
席桌上,田家公子?被朱家大郎拉着喝了十来盏后,不敌酒力倒在了桌子?上,风波才彻底安定下来。
李青芝吃了个八成饱,正舀着甜汤慢吞吞地?喝着,准备喝完了便回家去?。
热闹也见到了,她也尽了兴。
这时候,张主簿忽地?同她搭了一句话,让李青芝冷汗涔涔。
“听口音,小娘子?是魏地?人?吧?”
心惊肉跳之下,李青芝差点将勺子?松了去?。
她皮笑肉不笑,心虚不已?道:“张大人?听错了,我是沧州来的。”
李青芝心里祈祷对方不要?在问了,但?她的祈祷根本没用,只听张主簿讶然道:“竟是沧州人?,莫非我真的老了……”
似是不想让场面冷下来,张由继续找话道:“五年前我曾与友人?去?沧州落霞山游历,那里有一座道观,叫做栖云观的,观主妙善真人?是个福泽深厚的高寿老人?,不知小娘子?来之前观主可还在世?”
时隔多年,张由仍是记挂着与他颇有机缘的老道,想着叶小娘既是沧州来的,定然知道当地?大名鼎鼎的隐士。
让事实?让他失望了,因?为李青芝本就不是什么沧州人?,又哪里会知道什么落霞山妙善真人?的。
努力沉住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李青芝装作四平八稳道:“张大人?所说我略有耳闻,不过我平日在家不怎么出门,没听到什么风声,大抵是妙善真人?还在。”
“那便好,那便好。”
张由笑呵呵地?点着头,看起来很为那妙善真人?高兴。
李青芝扯了谎,心里不好意思地?连声道着歉,心中?祈祷那真人?一定要?活着。
少女低垂着眼眸,若不是那睫毛过分?浓密纤长,范凌都察觉不了她在颤抖。
不对劲,很不对劲。
范凌不着痕迹地?将张由的话头引开了,才让小丫鬟悄悄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因?为远离了张主簿,李青芝放松了许多。
面对一个同样是魏地?来的,李青芝生怕自己再被对方听出了那一丝潜藏着的魏地?口音。
夜路很黑,虽也有些铺席摊贩的灯火,但?总没有白?日来的清楚明亮,李青芝庆幸他们是坐马车来的,要?不然夜路漫长,不知何时才能走回去?安寝。
她开始有些困了,偏生马蹄声极有规律,听得她想打哈欠。
“你害怕张主簿?”
昏暗的马车中?,范凌蓦地?问了这么一句,让李青芝心一紧。
“哪有,张大人?脾性随和?亲切,我怎会怕他?”
说这话时,李青芝心口不一,装得有模有样,但?心里都要?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