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况下,李青芝怎么可能压得住嘴角的弧度,七忍八忍地没忍住,当着阿姐的面笑了出来。
“你都看到了,就是你想得那样,别?问?了。”
李青芝生怕她那张嘴里又冒出些?她不能招架的话,瞧着父皇那里没忍,提着裙子悄悄过去了,让刚想探听几句的李玉荷扑了个空。
李准这边刚应付完了一个上来奉承的大食国使臣,就感觉到胳膊被轻轻扯住,扭头一看是宝贝女儿,李准放下刚要入口的酒,笑眯眯问?道:“瑶瑶来爹爹这定是有?重要的事吧?”
李青芝见父皇饮了半晌的酒也丝毫不见醉态的脸,心中十分佩服。
想起?她此次过来所要求的事,李青芝突然有?些?紧张。
“确实?有?重要的事,爹爹,我觉得范凌也、也挺好的,你找个好日子给我们赐、赐婚吧。”
天知道她主?动说出这句话心中有?难为情,但与?范凌的婚事,只能由她来示意,要不然就算是范凌求一万遍也没用。
有?些?磕绊地将话说完,李青芝便?低下了头,羞涩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头,两?颊微微发红。
李准听这一席请求,又瞅见小女儿这一副娇羞的姿态,哪里有?什么不明白的。
哎,天要下雨,女儿要嫁人,果?然是拦不住的。
范家这小子倒是个幸运的,但换个思路想,小女儿能在那时遇见范家小子,也是她的福泽。
若是运气不好碰上了心术不正的,就算是侥幸活下来了,不晓得要受多少磋磨。
范家这小子至少是个清正磊落的,虽然也有?些?不老?实?的地方,但至少各方面也都勉强与?小女儿般配,真是便?宜他?了。
心中思绪来回翻转,李准目光不自觉飘到了左侧席位上的范凌身上。
那小子也是个懂事的,似是猜出了什么,拱手一礼,笑得谦卑讨好。
事已至此,李准除了满足宝贝女儿的愿望之外也做不了别?的。
拍了拍小女儿的胳膊,李准柔声道:“爹爹知晓了,等过了大朝会便?颁旨,瑶瑶安心等着吧。”
得了准信,李青芝松了口气,有?种尘埃落定的新奇感,红着脸跑了回去。
作为此次大朝会的主?角,当今天子的一举一动皆是引人注目的,不管是本国的臣子还是外国的使臣,都注意到了李青芝。
在右侧的使臣席位上,一身着翻领袍的异族男子目不斜视地看着中原天子身侧的美丽少女,男子披发左衽,长发被编起?,带着突厥王族特有?的金冠,一身袍服上也是缀着金圆片。
他?正是突厥如今的新可汗,阿史那云岩。
至于他?一个突厥可汗为何要自降身价来贺中原正旦大朝会,还不是因为突厥再不是以?前的突厥,早已江河日下。
自从祖父被大雍的太宗皇帝大败,生擒到了上京,突厥分裂,一半北迁逃跑,一半留在王庭,实?力大大削弱,再不是曾经那个草原上天狼神的后代,草原的主?宰。
也是自那时起?,突厥的可汗都会谦卑地来贺中原大朝会,尤其?是如今中原之主?还是以?往痛击过他?们的魏王,突厥人岂敢怠慢?
阿史那是突厥的新可汗,同时心中也肩负着突厥能否再次重回当年荣耀的重任。
他?本还没有?想好如何借助中原之力修补自己那元气大伤的王庭,如今瞧见了这位美丽的中原公主?,倒生了些?心思。
端起?银盏,阿史那云岩忽地站起?,对着上首的中原天子和皇后行?了一个突厥的抚胸礼,朗声称赞了一番,待到所有?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时,阿史那云岩才直白地表达出了自己的诉求。
“此番来到,云岩被大雍恢弘的气度和皇帝陛下的风采深深折服,唯恐因祖上的旧事让陛下不喜,如今我突厥真心诚意欲与?中原做兄弟礼仪之盟,百年休战,岁岁上贡,称陛下为天可汗,只有?一小小诉求,不知陛下能否应允?”
阿史那云岩胸中有?远大的抱负,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让突厥洗刷污名,重回巅峰。
而其?中最关键的一步,便?是大雍。
为此,他?少时便?苦学中原话,以?至到如今已有?十余年,一口中原话说得几流利。
李准听着阿史那云岩一番铺垫,心中隐隐预感到不妙,但不知这人想做什么,本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李准笑呵呵开口道:“可汗请说来。”
并没有?答应,只是一听的态度。
阿史那云岩也知道这番是个艰难活计,但还是抱着试试的心思继续道:“突厥欲迎娶陛下之亲女福宁公主?,以?结两?族之好,不知陛下可愿赐下颜面?”
阿史那云岩为了能达到目的,将姿态放得极低,又故意在大朝会这等异族林立的情况下请婚,不可谓不刁钻。
同样是初登大宝,李准的皇位不见得稳如泰山,一不小心便?是内忧外患的结局。
面对其?他?小国投来的目光,李准心里早将这个阿史那云岩给骂了八百回。
一个苟延残喘多年的小小突厥,竟敢在他?的大朝会上耍这种心眼,打?的还是他?宝贝女儿的主?意,李准恨不得等这个大朝会结束便?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给砍了。
但这也只能想想,毕竟前脚人家还在殿上请婚公主?,下一刻便?在皇宫身首异处,这让其?余国家怎么看?
李准也才刚坐上龙椅,还想给自己留个好名声。
然和亲是不可能的,历来只要是强盛的大国,断没有?真公主?和亲的可能,就算是真要同势均力敌的异族和平往来,表示结交诚意,和亲公主?最多也不过是从宗室中择选,甚至大多情况下会挑选美貌宫人,加以?训诫,封为公主?去和亲。
哪里能让天子亲女过去,何况是他?的瑶瑶?
这要真送去了,那当真是有?损国威。
扭头看了一眼小女儿,发现其?脸色早没了红润,已是满面霜白,眉宇间的忧虑,一瞧便?让人心疼。
左侧臣子席位上,范凌捏着酒盏的手青筋暴起?,差点就要站起?,还是范彦在旁边奋力按住了他?。
“你莽什么,轮得到你,此事自有?陛下化解,沉住气,坐下!”
被父亲一阵低声敲打?,范凌找回了些?许理智,额上青筋褪去,逐渐稳住了气。
父亲说得对,她是陛下爱女,自有?一番维护,自己且观察着。
然经过了此事,范凌眸中再不见一丝笑意,尤其?是在看向那突厥新可汗时,目光尖利地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