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真?谛是同甘共苦。”韩谦说, “for better f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赵郢,你怎么?不?记得了?”

赵郢一时间哑口无言。

他忘了韩谦是一个无比赤诚的人?,犹如刚诞生?于世的孩童,在他眼里,风就是风,云就是云,誓言就是誓言。

既然说了无论贫穷富有、生?老病死,就一定忠诚地遵守。

他悲观地以为人?都有劣根性,但时间证明了韩谦的一诺千金。

但说到底,当年是他不?相信韩谦,也不?相信自己?。

“对不?起。”赵郢在沉默中开口。

韩谦撇撇嘴:“都说了我不?喜欢听你说对不?起。”

“赵郢,都过去了,旧事不?重提。”

韩谦还想继续发表有关婚姻的长?篇大论,不?料门铃再次响起,这回?站在门外的是正牌外卖小哥。

“买了什么?吃的?”赵郢问道。

“小米粥配下饭萝卜干,你的。”韩谦将其中一个袋子放到他面前,另一只手拎着印了金拱门经?典标志的环保纸袋,“麦当劳早餐三件套,我的。”

赵郢解着塑料袋提手的结,手腕一僵,皱眉:“你怎么?不?喝粥?”

韩谦一愣:“我又不?需要清淡饮食。”

他想了想,说:“这不?是怕你拉肚子吗?昨晚没?戴套,都弄进去了。你想和我换也可以,那你吃麦当劳,我喝粥……”

“不?用。”赵郢冷漠打断,脸色青一阵红一阵,“吃你的三件套去吧。”

韩谦举起双手表示遵命。

晚上赵郢呆在客厅,手机后台挂着三个售房APP,他已经?联系了几个中介下周来看看房子的情况。

赵宝瑞从南水到家至少得半天,他有想过收拾两个行李箱出来,和韩谦暂时住进酒店避风头,但一味的躲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有些事情,有些疑惑积压在他心里太多年,他想亲口听到答案。

赵郢发呆的时候,韩谦就像一个开启自动循环模式的npc,走过来走过去、走过去走过来,却始终没?有上前靠近赵郢。

“你身上长?虱子了?”赵郢分给他一点眼神。

韩谦徘徊的动作猛然停顿,然后在沙发另一半躺下来,后脑勺枕着赵郢的大腿:“我刚刚是在观察你,谁长?虱子了?”

“要是你再一动不?动没?有反应,我会觉得你被化?石精附身了。”

赵郢的大腿是他全身唯二肉比较多的地方,韩谦翻了个身,鼻尖埋在他腰腹的布料里,贪婪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这很?变态了。

然而被吸来吸去的对象并没有发现异样,赵郢两只手自然地垂放在腿间,指尖与一片发质略硬的头发接壤。

他手指插进韩谦发根,模拟着摸狗的手势,深深浅浅地薅着这人的棕毛。

这种感觉十?分解压、赵郢喟叹一声,把这些天的考量说给他听:“我打算把这套房子卖掉。”

“别扯,疼……”韩谦抓住他的手,须臾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卖房子?你想离开南水?”

“差不?多。”

赵郢说:“但不?急,也许是在所有事情都解决完以后。”

他改为捧着韩谦的脸,指节掠过两片形状漂亮的薄唇,无意识地摩挲着:“赵莱说我私下过于优柔寡断,好像真?的是这样。可能?我早就明白我爸妈不?爱我,只是承认这个真?相的代价比装糊涂惨烈的多,所以我才?努力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让日子糊涂一天是一天。”

“赵莱不?想这么?糊涂地活着,于是她披荆斩棘地走了。我走不?了,是因为还有东西割舍不?下,我没办法完成最终的切割。”

“你不?是完成不?了,赵郢。”韩谦把他的手指抿住一小截,装凶地咬了一口。

他在指腹上留下自己?的牙印,说道:“我说过的,你是一直都不?肯放过自己?,一定要用你的自由换小妹的自由,一定要把你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可没?人?需要你拯救,最应该被拯救的是你自己?才?对。”

赵郢眼眶有些酸软,他抬起头将目光投向?远处的某一点,希望能?通过远眺让眼泪逆流,有人?却偏偏不?如他愿,一边把他指尖咬得发痛,一边和他说“赵郢,看着我”。

他眼睫垂落的那一刻,两滴透明的水滴一快一慢地砸中韩谦的鼻梁,结束了不?怎么?出彩的双人?大跳水。

“世界上不?是每个父母都爱自己?的小孩,我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了。你看,乔彬程不?就是很?好的例子?”

韩谦一只手抬高,揩了揩赵郢湿润的眼角,带着他独有的,近乎纯粹的乐观:“既然这份感情无法从父母身上获取,为什么?还要耗在这个死胡同里?这个世界上又不?是没?有别的人?爱你,小妹爱你、公主爱你……我也爱你。”

赵郢被他逗笑,说:“公主只是一只小狗,你怎么?知道它爱我?”

“爱屋及乌。”

随后韩谦迟疑地问,“这个成语是这么?用吧?”

赵郢答道:“是。”

公主爱韩谦,韩谦爱他,由“爱屋及乌原理?”可得,公主也爱他。

“卖了房想要去哪?”韩谦接着问。

关于离职后的一系列计划,赵郢很?早便?搭建出简单的框架。大的分支被他铭记了无数遍,以至于他可以脱口而出,说他想陪韩谦回?洛杉矶看看。

“还没?有见过你妈妈,这次刚好可以和她打声招呼。”赵郢轻声说。

韩谦语气严厉:“注意措辞!”

“是‘咱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