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阑扫了眼,说:“吓人吗?”
苏沉昭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瞧着心疼。”
岑夜阑莞尔,抬手摸了摸苏沉昭的脑袋,苏沉昭痴迷医术,呆呆愣愣的,二人自小相识,岑夜阑已经将他看做弟弟一般照顾。不知怎的,他脑海中突然掠过一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将军不心疼,我心疼,”少年语调亲昵又热乎。言犹在耳,岑夜阑恍了恍神,不可控地想起元徵那日通红的眼睛,少年人脸色苍白,不可置信,夹杂着委屈,失望,痛苦,诸多情绪。无论是年幼还是如今少年时,元徵这人总是骄傲的,如六月灿阳,不可一世,岑夜阑从未见他如此,当真伤了心一般。
“阿阑?”
岑夜阑猛地回过神,他看着苏沉昭,苏沉昭困惑地望着他,说:“我叫了你三声,怎么心神不宁的?”
岑夜阑道:“无事,在想北沧关重建一事。”
苏沉昭不疑有他,噢了声,又叮嘱他:“每日早晚外敷两回,不要忘记了。”
岑夜阑笑了笑,道:“好。”
苏沉昭咕哝道:“你应的快,指不定就忘记了。”
岑夜阑说:“你特意配的药,我怎么会不用,”他说着,身上药膏将干,他把衣服拉上,还欲开口,门却被人踢开了。
岑夜阑脸色一沉,抬头看去,却见元徵神情阴郁地立在门口,个儿高,背着光,一双眼睛里透着寒意和不善。
苏沉昭皱了皱眉,说:“殿下,这是阿阑的寝居。”
元徵咂摸着那句阿阑,他是不知不觉过来的,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到了岑夜阑的屋子外头,正踌躇着,就听见里头传来说笑声。
元徵心里陡然升起一股无名火,疯狂地在四肢百骸流窜起来,烧得他几乎失控。
岑夜阑开口道:“沉昭,你先回去。”
苏沉昭抬起眼睛,看着岑夜阑,元徵冷笑一声,说:“怎么,就这么怕被人瞧见?”
岑夜阑脸色有几分难看,道:“元徵,你不要胡言乱语。”
元徵说:“我胡言?”他凉凉一笑,审视着苏沉昭,“岑夜阑,你对我百般厌恶,难不成是瞧中了他?”
“不过一个大夫,”元徵哂笑,心中嫉妒又不甘,想起二人头一回时岑夜阑就躲去了苏沉昭的药庐,岑夜阑戒备心重,却对苏沉昭信任至极,宽衣解带也不避讳。
酒气上头,元徵恨声说:“他知道你那副畸形骚浪的身子么?就这么个人,他能满足你么,是他操你,还是你操他――”
话还未说完,一记耳光落下,生生打断了元徵的话。
周遭皆是一静。
岑夜阑手指尖仍在发抖,说:“元徵,你闭嘴。”
元徵脸颊吃了疼,脑子里顿时清醒了几分,看着岑夜阑难堪的模样,心里闪过一丝懊恼,却越发气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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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55
苏沉昭呆呆地看着二人对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着岑夜阑挡在他身前的身影,眉毛紧紧皱了起来,罕见地动了怒,他鲜少生气,一开口却是结结巴巴的,“七,七殿下,你怎能如此,胡……胡说!”
“我在给阿阑,上,上药!”他气得脸颊都红了。
元徵这人心气高,又一贯是被宠着捧着的,岑夜阑当着苏沉昭的面扇了他一个耳光已是难堪至极,他冷冷道:“滚,有你说话的份儿么!”
苏沉昭却不管,他瞪着元徵,吃力又着急地说:“还有,阿阑的身子,不,不畸形!”
苏沉昭这话一落简直是火上浇油,元徵盯着二人,满脑子都是苏沉昭竟当真知道岑夜阑身体的不一样,说不定还看过,他笑了起来,道:“好,好!”
元徵倏然翻了脸,抬腿狠狠一脚踹在苏沉昭身上。苏沉昭本就是个文弱大夫,不通武艺,元徵这一脚直将他踢得整个人都摔了出去,身体狠狠撞在了床架子上,又砸上了床脚的木踏板。
岑夜阑阻拦不及,脸色大变,“沉昭!”
苏沉昭哇的吐出大口血,那血迹看得岑夜阑眼睛都红了,他一手扶起苏沉昭将人安置在床上,探了探他的脉,气道:“元徵,你发什么疯!”
元徵冷笑道:“这就心疼了?我告诉你岑夜阑,你七殿下今天要是要他的命,他就活不到明天!”
话还未落,一道劲风直逼面门,却是岑夜阑已经动了手。二人对了两招,元徵恨恨道:“你又为他朝我动手!”
岑夜阑寒声道:“沉昭是我至交,我和他之间清清白白,你岂能辱他又伤他!”他掌心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匕首锋利,若非元徵敏锐,刀尖只怕已经捅入了他的身体。
元徵心头发冷,越发不甘,他盯着岑夜阑,气极反笑,“至交?我要是真杀了他,你是不是要杀了我,啊?”
“元徵!”岑夜阑冷冷道,“你今日再撒酒疯,我当真不会再留情。”
元徵几乎将“留情”两个字咬碎了,他抬手去夺岑夜阑手中的匕首,二人拳脚之下,桌椅都碎了,临了狼狈地摔在地上。元徵喝了酒,劲儿大,又疯,竟浑然不再管匕首锐利,生生受了一记,任匕首扎入肩膀才将岑夜阑掀在身下,恶狠狠地掐着他的手,说:“岑夜阑,你说留情,你对我有过情吗,你又何时对我留过情?”
岑夜阑看着那把颤动的匕首柄,血迹洇开,他怔了怔,听着元徵在耳边的质问,竟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元徵说:“你看看这北境,你对谁不仁慈宽容,就连岑亦你都可以既往不咎,独独对我,你却连一点真心都吝啬!”他声音微哑,“我知我先前犯浑,我欺辱你,可我知错了。”
“岑夜阑,我知错了……”
岑夜阑看着元徵,少年人死死地盯着他,发冠乱了,狼狈又凶狠,可眼眶却透着微红,带了几分难言的委屈。
岑夜阑闭了闭眼,说:“元徵,你走吧。”
元徵一愣,反问岑夜阑,“去哪儿?”
岑夜阑道:“燕京,清州,随便哪里,”他疲惫地叹了声,“离我远一些……”
元徵手上用力,掐得更紧,他低下头,看着岑夜阑的眼睛,咬牙道:“不可能,你休想,岑夜阑,你休想!”
岑夜阑疼得闷哼了一声,手腕都似乎要被扼断,他语气反而变得越发平静,“你缠着我做什么?”
“我不会喜欢你,你说知错,你错了我便要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