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极快,身手利落,不过短短几息,苏沉昭尚未回过神,人已经被李景绰带出了混乱的人群。
李景绰只捏了捏苏沉昭的掌心,看了一旁的将士一眼,将士知机点了点头,只听轰的一记鼓声擂动,直接压过了喧闹的人声。
李景绰冷冷道:“谁想要出城的?”
“想找死尽管走,本将绝不拦着!”
风雨如晦,李景绰身姿挺拔,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李景绰见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望着他,方才缓了语气,道:“我知道大家都想活命,可各位,你们想活,我们不想活么?”
“如果真的只是为了将你们困死在这儿,我们又何必在这儿守着你们,还从各州调来粮草补给以备城中所需?”
“诸位都知道,神医顾百忧就在这城中,他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大夫,你们出了上阳州,又能找谁给你们看病?”
百姓无不沉默,雨水沿着脸颊滑落,没人在意。
“时疫是天灾,天灾如斯,你我都只有极力应对,寻求解决之道。李景绰在此发誓,定与诸君共存亡,时疫不消,不离开上阳州一步!”李景绰声音低沉,对上那一双双眼睛,不闪不避,道,“可今日,一旦有人出了这道城门,将这时疫带出上阳州,他就是大燕的罪人!本将绝不轻饶!”
李景绰声音铿锵有力,一记紫电划破天幕,照亮了年轻将领坚毅俊朗的面容,陡然,他抬手俯身行了一记大礼,说:“恳请诸位,回去吧!”
雨声噼里啪啦作响,雷声翻滚而来,轰隆几声,不知是谁先退了一步,拥簇的人群都慢慢地散了开去,三三两两,互相搀扶着。
李景绰松了口气,回过头,看着苏沉昭,苏沉昭好像还没回过神,呆呆愣愣的,脸色发白,犹有些慌张。
他嘴角翘了翘,摸了摸苏沉昭的脸颊,“沉昭?”
苏沉昭抬起眼睛,望着李景绰,二人都湿透了,李景绰这才发现他脚上是光着,赤着脚丫子,衣裳也乱,想是半夜被惊醒,着急忙慌跑出来的。
李景绰叹了口气,说,“怎么鞋子也不穿?”
苏沉昭说:“忘……忘了。”
李景绰笑了起来,用力薅了薅苏沉昭湿漉漉的头发,直接抄起苏沉昭就抱了起来,说:“先回去,别淋病了。”
苏沉昭吓了一跳,咕哝道:“放我下来!”
李景绰说:“光脚丫呢。”
苏沉昭道:“那也能走。”
李景绰:“不能。”
将士递了把伞过来,李景绰见苏沉昭还要挣,索性道:“有劳小神医给我打着伞,淋半天,淋的头都痛了。”
苏沉昭看着那把伞,噢了声,没有再挣,乖乖伸手撑开伞,挡着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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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绰就这么抱着苏沉昭走了回去,伞在风雨中摇曳,苏沉昭满心都只顾将伞撑好,全忘了二人这姿势有多暧昧。
一进屋子,李景绰直接吩咐人备热水,手却抱着苏沉昭不撒开。苏沉昭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肯了,手忙脚乱地要从李景绰怀里出去。
李景绰啧了声,浑然不要脸,就这么搂紧苏沉昭,玩笑道:“我可抱了你一路,多少人看着,早不害羞,现在害什么羞。”
苏沉昭挣不开,皱着眉毛道:“小孩儿才要人抱,你放我下来!”
李景绰笑盈盈道:“你可不就是小孩儿么,你看有谁大晚上光着脚丫子乱跑的,嗯?不怕伤了脚。”
苏沉昭噎了噎,嘟囔道:“我这是走得急了,”他才刚闭上眼睛,就听外头人声嘈杂,脚步声在雨夜里分外让人心惊,苏沉昭来不及多想,胡乱穿上衣服就跑了出来。
没想到会见着这么一场暴乱。
他一想起依旧心有余悸,若非李景绰,只怕今夜不能善了。
苏沉昭的目光落在李景绰脸上,他鬓发皆湿,脸上带笑,不知怎的,竟让苏沉昭挣扎的动作顿了顿,有点莫名的心慌。
苏沉昭力气陡然一大,李景绰竟没抱住他,苏沉昭赤裸脚掌堪堪挨着地,李景绰反应快,已经抬脚让他踩着自己的黑靴,二人稳住身体,李景绰气笑了,一巴掌拍在苏沉昭屁股上,道:“急什么,又不是不让你下来,摔着了怎么办?”
苏沉昭被打了屁股,眼睛都瞪圆了,他师傅都没有这么打过他,而且他都十八了!
苏沉昭一开口,更结巴了,“李――李景――景绰!”
他裤子湿了,贴着屁股,勾勒出肉嘟嘟的臀,扇上去手感好得要命。李景绰搓了搓手指,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笑嘻嘻地应道:“在呢。”
苏沉昭羞耻又恼怒,不可置信道:“你怎……怎么能打,打我屁股!”他气狠了,话说得不利落,李景绰越发开心,悠哉悠哉道:“哎呀,谁叫有人不听话。”
苏沉昭眉毛皱得紧紧的,脸也绷着,“我为什……为什么要……要听,听你的话!李,李景绰……你真讨……讨厌!”
李景绰点头道:“是是是,我最讨厌了。”
他油盐不进,反而以此为乐,苏沉昭气得不行,又说不过他,抬腿一脚踩在李景绰脚背上,李景绰抽了口气,手坏心的一松,苏沉昭晃了晃,下意识抓住了李景绰。
李景绰就势反握住苏沉昭的手,苏沉昭身后就是桌子,李景绰直接整个人都压了上去,将他抵在桌上。
二人身躯挨着,鼻尖碰着鼻尖,李景绰看着苏沉昭的眼睛,低声笑说:“小神医,这回可是你拽的我。”
苏沉昭呆了呆,他挨得近,身躯高大,压迫力极强,苏沉昭本就不善言辞,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只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你,你起来!”
李景绰目光下移,落在他润红的嘴唇,喉结动了动,说:“沉昭。”
寥寥二字,衬着一把好嗓子,像搔在人心尖儿上。
苏沉昭懵懂,不明所以,只觉得心脏都跳的快了几拍,他没经历过这事,手脚都酥酥麻麻的,只觉得古怪又陌生。
突然,门外有人叫了声,“将军。”
是打水来的下人。
二人如梦初醒,李景绰看着苏沉昭,捋开黏着他耳边的湿发,站直身,说:“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