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1)

林景珠还记得,五年前宋宛儿对刚到盛阳的赵国质子赵奉安一见钟情。

因着赵国多年依附于宋国,赵国质子地位十分低微。

当时给赵奉安安排的住所甚至是一座破烂不堪的院子,荒草满园,屋子透风漏雨。

而宋国的王公子弟们对赵奉安也极尽轻视,又因他获得了长乐公主的青睐,还都对他带着些许敌意。

只是这赵奉安虽然落魄,可骨子里却冷漠高傲,无人愿意与之结伴,他亦不在意,每日独来独往。

虽然得到了宋宛儿倾心爱慕,也并无丝毫感动,不仅如此,在冷漠之外,赵奉安对宋宛儿似乎还刻意多了一层排斥。

而宋宛儿情窦初开,满心满眼都是心爱之人,恨不能把自己一颗火热的爱慕之心捧到赵奉安面前。

她不顾赵奉安的冷落,经常去他住的破烂院子探望他。

不仅如此,宋宛儿一直坚持说赵奉安文韬武略,性格亦矜贵清高,不知比宋国那些不务正业的贵族公子哥儿强了多少,她不愿见赵奉安才干被埋没,和父皇据理力争希望能让赵奉安在朝廷供职,还因此被父皇责罚过好几次。

有一次,皇上生气得狠了,罚宋宛儿在宫中禁足,禁止她再出宫去见赵奉安。

林景珠入宫看望她,苦口婆心劝道:“你为赵奉安做了这么多,他也并不领你的情,你这是何苦呢?”

林宛儿不以为意,爽朗笑着说道,“既然是真心爱慕,又怎会计较得失?而且我总感觉奉安心中似有沉重心事,所以我想对他好一些,如若看到他有些许愉悦,我便甘之如饴。”

当时十六岁的林宛儿带着飞蛾扑火般的执着,笑容中带着甜蜜,也带着倔强。

从那时,林景珠就知道这被千娇万宠长大的的公主,其实内心有种决绝的力量,并不像表面那样娇滴滴。

这五年林景珠在旁看着宋宛儿全心全意的付出,也希望他们的婚姻能有善终。

她突然想起什么,拉着林宛儿说道:“对了,我听说那个歌女之前是赵国人,最近几月才来的盛阳,会不会之前在赵国和驸马是旧识?”

“她是赵国人?”宋宛儿有些诧异,倒真是未料到她和驸马还有这层渊源。

“对,我听哥哥说的。或许驸马只是和她聊些赵国旧事,以慰乡情,毕竟来自驸马家乡,有些特别情分也是可能的,未必如你想得那般。”林景珠真心劝慰,又说:“你们夫妻三年,还是不要轻言和离。”

林景珠左右看看侍女们都离得远,凑近宋宛儿,压低声音问:“说到这个,你们都成亲三年了,怎么还没有个孩子?你们可有……?”

林景珠和宋宛儿自幼亲密,经常一起说些私房话,所以聊到夫妻生活之事,也未避讳,刚刚的话虽未说出口,可意思很明显。

思及赵奉安在床上霸道强势的作风和他二人频繁的房事,林宛儿脸色微微一红,小声说:“我也不知何故。”

林景珠关切问道:“可要去瞧瞧大夫?我倒是听说盛阳城中有个神医,专门看这个,医术极高,被人说是转世的送子观音呢。我知你身份招摇,如果你想看,我偷偷替你安排。”

宋宛儿之前从未仔细思忖过这个,如今被问起,倒觉得有个孩子也许不是坏事。

和赵奉安之间的关系,一直是她在努力维持,她本也是心甘情愿,只是不知为何,此次青颜之事却让她感觉心生疲惫。

如果有个孩子,也许他们之间关系能更加亲密和牢固些吧?

宋宛儿抿唇想了想,说道:“也可,让大夫先看看,心里踏实些。”

二人低声絮絮说着闺房之话,突然听到旁边侍女请安的声音,抬头看去,竟是林景图不知何时回来,正背手立于赏荷亭之外。

他已经换了常服,一身月白色长袍,束着白玉冠,长身玉立,风度儒雅。

林景图比宋宛儿大四岁,所有人都知道他自少年起,便爱慕这位娇俏伶俐的长乐公主。

林家手握兵权,身世显赫,林老将军又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爱将,大家皆笃定长乐公主嫁入林府是早晚的事,却未想到半路杀出个赵奉安。

三年前,皇上终是拧不过长乐公主,将其指婚给赵奉安,圣旨下了的第二天,林景图便向皇上请旨,自请去北方守关。

一去三年。

如今隔了三年再见,林景图目光深邃,细细打量着宋宛儿娇媚面容,目光柔和又带着些探究。

旁人都以为时过境迁,只有他知道,自己离开三年,对她的思慕之心丝毫未减,只不过她心不在自己身上,又已经嫁为人妇,他亦只能把感情埋入心中。

如今见到宋宛儿面容娇美依旧,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比三年前更加明艳照人,林景图有片刻失神,尽量平静开口问候说道:“公主,好久不见。”

而宋宛儿和林家兄妹幼时经常在一处玩耍,林景图对她十分照顾,甚至比太子那个亲哥哥还要更加娇宠。

宋宛儿对他从未有男女之情,不过一直把他当成可以依赖的兄长,后来因为赵奉安之事,对他更是充满歉意。

三年未见,林景图身材消瘦许多,面色亦沧桑不少,想来在边关日子清苦,宋宛儿不由眼眶一红,站起身小声叫了声:“景图哥哥,你回来了。”

林景珠早就迎了过去,将林景图拉进亭子,又让侍女奉座上茶,笑着说:“整日惦记着宛儿,今日宛儿来了,怎么这样客气?”

林景珠知道哥哥和宛儿如今见面,必然有些尴尬,所以刻意寻些话说,以缓和二人之间气氛。

三人聊起林景图在北方守关时种种见闻,北方风土人情和盛阳极为不同,宋宛儿听得有趣,不再局促,一双美眸亮晶晶充满灵动之气,神态也恢复平日的娇俏可爱。

话题渐渐从北方风土转回盛阳,林景珠随意问道:“哥哥,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晚?”

林景图拿起茶碗低头喝了一口茶,说道:“今日早朝时出了些事,耽搁了些时辰处理。”

“什么事啊?为何这样隐晦?”因为林家父子两人都在外守关,林老夫人留在林府作镇盛阳,少不得会关注一些朝廷之事,林景珠便也随母亲知道了不少政事,所以哥哥一说,她便很有兴趣地问道。

林景图却又看了眼宋宛儿,想了下才说道:“今日早朝,皇上下旨削了吏部秦尚书的官职。”

“就是皇上年少时陪读的那位秦大人?”林景珠一脸惊诧。

不怪林景珠诧异,众所周知,因顾及年少陪读的旧情,皇上上位之后,对秦应十分照顾,任命他做了六部之首吏部的尚书,掌管朝廷百官升迁降黜。

而秦应后几年越来越跋扈,家中钱财无数,却仍然地位稳固,无可撼动。

也有传言说秦应和皇上不仅是当年陪读之情,秦应更是曾为了助皇上登基,做了件不能外传之事,所以如今秦大人的种种荣华富贵,也算是皇上的回报。

谁都没有想到,今日早朝时,皇上突然当众宣布秦应的八大罪状,除了贪赃枉法,无视法纪,更有轻视君主这样大逆不道的罪行,将秦应押入廷尉诏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