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位配角同学，加起来也就四五天的戏，有的时候只是走下过场，台词量也不多。但她们还是有所抱怨，说长皱纹了，皮肤也晒黑了，都觉得拍戏太过辛苦，特别是有一次熬到了凌晨三点。那天集体在剧组所在的酒店，一觉睡到天亮，又赶回宿舍学习，那可真是把人折腾坏了。但当她们拍完戏，一看到到手的将近一万块钱的工资，又开始期望，能够不定期地接到这样的活儿。

甘俊这小子不忙的时候，会跟着到现场。一到现场就拿出平板作画，每次看到自已参与设计的道具被搬进现场，他就会在宿舍群里炫耀一番。刘震鸣也很给他捧场，称赞他很了不起。

这天，班主任已经和现场沟通好，张扬和邹凯下午能够按时离开学校，因此导演精心筹备了男女主一场海边极其浪漫的戏。当两人赶到现场，张扬才得知导演临时改了戏，增添了一场吻戏。

原本导演并不想突出情感戏，但海边夕阳西下的景色实在是美轮美奂。再高尚的人，也需要爱情，所以她执意要捕捉到这个画面，以免后期剪辑时没有素材可用。

张扬此刻身着戏服，这是整场镜头中最为纯情的一刻。一听到导演说加吻戏，邹凯都被惊到了。因为邹凯知道这小子，没办法去想那方面的事情，很怕他犯病。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连续几天都可能无法工作。

随着导演的一声“action”，张扬和刘欣是借位亲吻的，但导演很快喊了“咔”。

“杨光，张晓娜，我希望你们投入感情，真亲！可以的话，咱们来一条！”

随着摄影机升起，从远景到近景，一直到夕阳下两人的特写镜头。张扬很努力地压抑自已了，可在闭眼的那一刻，就仿佛有一个无形的黑色身影想要吞噬自已一般，睁眼的一刹那，刘欣好像变成了童年的噩梦，张着大嘴朝自已咬来。张扬急忙跑开，开始呕吐起来，心跳也开始加速。

见状，刘欣皱着眉头，表情似乎在跟导演说不是自已的问题，“导演，杨光不会是吃坏东西了吧？”

导演正紧盯着镜头，本来一切都十分完美，直到张扬睁眼，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一般，眼神中透着恐惧，她还以为这小子又即兴创作了，直到看到张扬呕吐，她才紧张起来，匆忙离开显示器区域，跑到了现场拍摄区。

“孩子，你没事吧，是不是吃坏东西了？”

“海边，沙滩，春暖花开……”

张扬嘀嘀咕咕的，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直到邹凯出现在眼前，他无助而紧张的情绪才稍有缓和。

“导演，张扬有情感创伤，吻不了女生，他们刚刚分手。您看借个位，不然这样下去，他会难受好几天，还得住院治疗！”

还好邹凯反应迅速，就怕出现状况，提前给张扬想好了借口。本来手抖个不停的张扬，渐渐缓和了下来，满眼泪痕，感激地看着仿佛散发着光芒的邹凯。

“我理解，我懂！年轻人不容易啊……借位的话，上一个镜头够用了！”导演说完，拍了拍张扬的肩膀。

这时才看到李导拿着一瓶水跑了过来，递给了张扬，张扬赶忙一饮而尽。

“生活制片干什么去了！他妈的！这是在工作！演员身体出现状况，你不第一时间出现，跑哪去浪了！”

导演看到演员身体出了问题，生活部门的人却不见踪影，这脾气立马就上来了。只见一个发福的男中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手里拿着藿香正气水。

“抱歉，导演！刚有人拉肚子了，我去给他找药了！”

“我操，除了藿香正气水，你就不能准备点别的！你的任务，就是保证大家吃得健康，身体有问题能第一时间处理，我不希望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张扬，你还行吧！”

“导演，我没事！”

邹凯扶着张扬站了起来，在夕阳的余晖映照之下，导演回头看到两人，突然有了新的灵感，觉得如此纯洁的兄弟情也符合现代人的审美。

“各部门准备好 28 场重头戏，趁着天光不错，b 机跟我去补几个镜头！”

因为海边是杨光和杨照的家，所以导演想加入一些两人上学时嬉闹的情感戏。换上背心裤衩后，在海边追逐打闹，在海水里游泳嬉戏，配上绝佳的自然光线，导演总算拍得心满意足。

等到张扬和邹凯，坐着沙滩车赶回主拍摄现场，只见礁石已经被喷上海水，还摆放了好多提前制作好的假礁石，散发着油光，周边都是死去的动物，洁白的羽毛被油污浸染，死状奇形怪状，死去的动物，肚腹破裂，体内都是无法消化的塑料。一只搁浅死去的海豚，身上缠着网，一道道血淋淋的勒痕，让人不忍直视。

“太逼真了，甘俊，这些是不是你们做的！”

“对，足够以假乱真了！”

由于今天道具繁多，临时缺了人手，甘俊在现场帮忙忙活了起来，布置完场景，他正拍着照。

第19章 天时地利人和

“张扬，这是重头戏，保持住你的情感，刚才你那个恐惧的表情，特别好，极其真实！用在这里，你就是影帝！”

张扬光是看到眼前的这种场景，就已然足够震撼，再加上情感的投入，全身直起鸡皮疙瘩，汗毛孔都竖了起来。

“刘欣，你过来一下，参考一下张扬的情绪，我需要你们一进场就要达到这种震撼心灵的表演！”

本来刘欣还在好奇张扬为何会害怕接吻，想着谁没受过情伤呢，怎么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一听到导演叫自已，再看到刚才张扬的表演，瞬间就被震撼到了。

显示器里张扬的那神情，既令人心疼，又令人恐惧，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绝望和无助，那俊俏的面容比女人还令人触动。

直到天色发暗，人工降雨也布置妥当，大灯调控完毕后，很快阴天的光线就布置好了。三个主角还有王老师，被带到现场，来到一处布置好的水潭边，周边到处是黑色的油水，里面有鱼和鸟类的尸体，躺在垃圾山上，吐着白沫，有的尸体肚子爆裂，里面的塑料颗粒流了出来。

张扬见到此情此景，化悲痛为力量，说着台词痛哭起来，邹凯完全被带入其中。刘欣被这种能量惊到了，这种悲伤仿佛共情了所有惨死的动物。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出来，从绝望到充满斗志，层次丰富的表演也获得了导演的认可。

导演、摄影师，显示器旁的工作人员，看到镜头里每个人的特写，眼泪根本止不住。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乌云密布，真的打起了雷，只见局部下起了雨，导演依旧没喊“咔”，她一遍遍地拍摄，直到拍了足够多的素材，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等到现场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导演才默默地擦了擦眼泪，回放着刚才的镜头，在她心里，眼前的几个演员已经与自然产生共鸣，达到了天地人融为一体的境界。

“走，今天你们跟我去泡温泉！我请客！”

导演一直在外边等候，助理提前开了导演车的车门等待着。见到三个主角还有王老师卸完妆出来，导演一改严肃的神情，热情地发出邀约。

“我们的车……”班主任说道。

“钥匙给小蔡，让司机给你们开回酒店去！”

蔡导听到这话，赶忙上前接过了钥匙。

“王老师，张老师，你们放心吧，一会车给你们开回酒店去！”x?

蔡导见几人有说有笑地上了导演车，急忙关好导演的车门，看到李导走过来，拽着他去找私家车辆。

局部下雨的天气，张扬几人已经习以为常。海那边还能隐约看到月亮的光线，海这边却在下雨，这里的天气总是如此莫名其妙。他想起了军训，想起了自已迷路，想起了安娜被困。今天，他虽然差点犯病，但是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镜头前，他可以无所顾忌，尽情宣泄，觉得异常痛快。

邹凯一直默默地陪伴着，观察着。看到张扬的情绪缓和下来，他这才放下心来。当时那种状况，他甚至提前联系好了安娜分享给自已的私人医生，就在拍摄结束后他才取消了预约。当时他害怕出事，还给安娜发了消息，但安娜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任何回复。

今天这场戏，排练时，导演曾反复强调，这段戏是整个片子最高潮的部分。而今天现场呈现出的效果，远远超出了预期，所以她心情格外好，准备让大家舒舒服服地泡个温泉，做个保养，好好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