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涵之所以改变主意,是因为惊闻“野~种”还活着,再也没有被野~种玷~污更狠戾的报复手段了。她这么想着,却是忍不住笑了:“你说,唐奎仁和萧靖轩此刻是不是正在九泉之下哭泣?”

方之涵的脸上还挂着泪,但嘴角却绽放着最灿烂的微笑。那笑,有着说不出的空洞和悲痛。

听了这话,萧潇倒也不至于气得浑身发抖,但她看着方之涵时,眼睛暮霭深沉,反倒会让人觉得阴霾凶残。

萧潇深深的意识到,方之涵的内心早已被仇恨扭曲,本该同情相待的人,现如今却是满目疮痍。看者,只觉可怖。

“方之涵,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绑架你,唯独我外公不会,我相信我外公的人品……

“你相信?”方之涵声音拔尖,打断萧潇的话:“我亲耳听到的,难道还有假,除了他,还能是谁?”

还是有人的。

换个角度来思考,如果此事无关外公,那么绑架方之涵阻止她扰乱订婚宴这一说法就行不通。那么为什么要绑架方之涵呢?

如果有人蓄意而为之,方之涵被绑消息一旦传进订婚宴,订婚宴必定会失败,父亲也会因此憎恨外公,疏离母亲,这时候最大的获利方会是谁?

电光石火间,萧潇瞬间想象无数。

萧潇想起3月5日晚,她在昏迷前那人曾经说过的话,身心竟像是下了一场鹅毛大雪。

闭眼沉默,萧潇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石,再开口,声音空荡荡的:“方之涵,如果幕后黑手不是我外公呢?”

方之涵目光陡然一紧,冷哼道:“狡辩。”

萧潇眯起双眸:“如果不是呢?”

或许是萧潇的眼眸太坚定,方之涵死死的盯着萧潇,竟失去了驳口的能力。

“你给我一天时间,我证明给你看,如果不是我外公所为,我要你当着众人的面向我赔礼道歉,恢复我和苏越的名誉。”

方之涵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多想:“如果是你外公呢?”

回应方之涵的,是萧潇孤绝的背影,如果是外公,那么她被方之涵算计一事,自此不提,外公犯下的错,她替。

亲人犯错,她担。

傅寒声在32岁这一年,他在婚姻里邂逅了前所未有的欢喜和期待,谁曾想澳洲之行,国内竟是天翻地覆,当萧潇床~照映入眼底,他在震惊之余,更是有一股阴戾之气骤然窜出。

埋藏在骨血里的残暴,终于在那一刻迫压着他的神经。

他是家族恩怨的受害者,多年来如履薄冰,再苦,再难,都不曾流过一滴泪。回国后的傅寒声,人人看他风光无限,却不知他的内心早已是满目疮痍。

为了娶唐家阿妫,他费尽心机。结婚后处处讨好,只为她唇角一抹笑,只为她不再避他如蛇蝎,他做到了,他的美好生活正在上演,却被一双幕后黑手给残忍绞杀了。

床~照曝光,他知她被算计,知她痛苦,他了解她的所有不能说,他的潇潇,他本该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但他面对她,所有的情绪全都变了质。

他可以欺骗自己的言行举止,却不能欺骗他的痛觉,那是他的妻子,是他想拥有霸占一辈子的妻子,他清楚记得欢爱之余,她在他身下的所有细微处,她温顺承受,有时候被他撩拨急了,会恼恼的看着他,喘息着警告他:“傅寒声”

主卧室大床,她的脸庞被桃红晕染,漆黑的眼眸里仿佛笼罩着一层水汽,那水汽源于他在床~事上的贪得无厌。

他迷恋她,这种迷恋足以化成最伤人的刀,最失控的冷箭,对于一个占有欲极其浓烈的人来说,这样的床~照风云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他在怪谁?

他在怪她不听话的同时,是不是也在怪他自己?她是他妻子,但他却没有保护好她,让她遭遇这种事,全都是他的错。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但他的嫉妒和悲怆却在刹那间统统跑出来作祟,那是一个男人,一个为人夫最基本的不能容忍。

南京,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不想对她温柔相待?但看到她,何尝不是一种精神折磨?看到她,就会想起那些床~照,想起她和苏越床上纠缠,想起她被苏越……

不能想,那些照片是毒,是长在心里的一颗瘤,它会摧毁他的冷静,让他在郁结难舒之下,变成一个愤怒凶戾的人。

床~照曝光发生在3月6日,清晨平地一声雷,不仅在C市砸出了一个大坑,更是在他的心里砸出了一口深井,那里空荡荡的,却不知该怎么填补?

3月7日凌晨,母亲温月华晕倒,老太太清晨醒来,就一直躺在床上抹眼泪,她一遍一遍的问:“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他不应话,心里却在想,是啊,为什么会这样?若是算计他还好一些,他是一个男人,纵使丢人又会丢到哪里去呢?无非是被他人嗤笑一声风流,但怎能是他的妻子,那些流出去的图片,纵使他散尽千金,依然无法清除殆尽。

“你和潇潇还能过得下去吗?如果你要和她离婚”

32岁的男人了,他在那一秒的时间里,忽然像个慌乱失措的少年,急急打断了温月华的话,他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说得急,换来了他剧烈的咳嗽。

温月华闭口不说了,她靠坐在床上,脸上尽是苍白和颓败色,良久之后,干涸的唇颤动了一下:“去找医生看看吧!”

咳得太厉害了。

傅寒声在3月6日晚,本就喝了酒,凌晨赶往医院,车窗大开,夜风呼呼的往车里灌,后来在医院里,守了温月华好几个小时,一大清早只觉得头重脚轻。

离开病房,高彦上前:“先生,太太前不久来过,后来又离开了。”

傅寒声似是没听到高彦的话,他机械的走着路,医院走廊里,晨曦灯光未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只余光影投落在地面上悄然游走,背影孤寂。

他不能听她的名字,不能看到她,否则心会痛,仿佛有人掐着他的呼吸一般,他怕自己会崩溃。

傅寒声终究还是崩溃了,那样的崩溃不在表面,而在内心。

凌晨从锦绣园开来的座驾停放在医院停车场,张海生开车,高彦打开副驾驶车门时,发出了一道讶异声。

“怎么了?”周毅站在另一辆座驾车身旁,闻声走过来,看了车门上方,皱眉道:“谁受伤了?”

车门上方,鲜血干涸。

傅寒声手指用力的掐住,胸口骤然痛的快要停止了跳动,周毅他们后来都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清。

他记得,他开车离去时,萧潇的手还放在车门上

停车场,有一种痛,它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他坐在后车座里,身体发抖,最后道了声“开车”,竟是隐有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