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您这么明理儿的主子，是奴婢的福分，累点也是奴婢应该的。”虽然话是这么说，但锦绣确实觉得累了，这么大的院子，却只有她这么一个能管事的丫鬟，这两天还衣不解带的照顾九姐儿，早就想休息了。

九姐儿哪里不知晓锦绣的意思，却对锦绣越来越信任，说起来画屏这件事除了她以外，也只有锦绣全程参与，便说道:“就听二婶婶的，让姚妈妈和冯妈妈好生院儿里的粗使丫鬟中选选，提一个上来吧。”

锦绣眉中带着笑意，连连应道:“奴婢晓得了，奴婢这就去叫姚妈妈过来。”

九姐儿也没了睡意，本来就没什么大病，在锦绣走了之后便起了身，穿上衣服之后趁着现在没有人，便做了几个能锻炼身体的动作，也就做了一两个瑜伽动作，就弄得满头大汗。她忍不住苦笑，这身体，真差劲，看来以后得加强锻炼才是啊。

不过现在是不可能的了，姚妈妈一向心疼她，在她生病过期间，耳房里肯定有锦绣或者是姚妈妈和冯妈妈守夜，她期盼着这一次生病赶紧好起来。

还没等九姐儿擦干汗水，就听见耳房里传来了老太太的声音，没多久，老太太还有一群丫鬟婆子出现在了她的卧房。

老太太看到九姐儿浑身汗水的站在地上，心里一阵肉痛，嘴上却说道：“你这孩子，明明就病了，还下地，你真想折磨我这把老骨头啊。”她转过身又对锦绣说道：“你这丫鬟怎的越来越不像样了，九姐儿病了还不照顾着。”

这话中的关心之意却大于责备的意思。不过看着锦绣被骂，九姐儿也过意不去，说道：“祖母，锦绣已经把九儿伺候得很好了，方才九儿让她去找姚妈妈，让姚妈妈看看院子里哪个粗使丫鬟机灵一点，提成三等了，锦绣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不是。这两天她一直在照顾九儿。”

二太太也知道锦绣实在，方才看到九姐儿出了汗着急才骂了锦绣，此刻便说道：“也是，你一个嫡女身边如今却只有锦绣一个一等丫鬟，你且先提一个丫鬟伺候着，过些日子我给你挑一个贴心的过来，再让你二婶婶找人牙子选几个机灵点的小丫鬟，你毕竟才九岁。”

九姐儿点点头，等老太太说完，才有礼的说道：“九儿谢过祖母关心，九儿正想与二婶婶说说，请她挑选几个性子好的丫鬟，千万不能再出这种事乐了，九儿……”

说道此处，九姐儿眼眶一红，眼见着就要掉眼泪了，老太太也是痛心疾首，大骂道：“那不知廉耻的丫鬟，白白污了你的名声。”她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在这次你二婶婶处理得不错，也只有她身边的两个管事妈妈和我知晓，其他的也就知道画屏偷了你的心爱的首饰，逃了。等过些日子再去衙门结案吧。”

老太太知晓现在不能够提画屏的事，便说道：“过去了就等他过去吧，以后来了新丫鬟，让冯妈妈好生调教一番，冯妈妈手中出来的丫鬟倒是可以让你放心。”

老太太一改之前的疏离，对九姐儿嘘寒问暖，好像恨不得是她得了这场病一样。

不管老太太有几分是假的，但九姐儿还是真心的体会出了老太太的一点点关心。心里不禁暖了几分，或许老太太并没有她想的那样不堪，毕竟是有血脉的。

她怔了怔，对自己生出这种想法感到意外，这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血脉亲情。她心中的感动平静了下来，乖巧的回道：“冯妈妈毕竟是从您身边出来的，自然是好的。”

老太太满意的与九姐儿谈了许久，又明里暗里问了九姐儿一些关于学习算账的事情，九姐儿也如实回答，只是隐瞒了她与二太太之间的交易。嗯，算是交易吧。

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姚妈妈从外面进来，对着老太太扶了扶身子，说道：“李家的表少爷递了帖子想见见九姐儿。”

这话一出，老太太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第六十章 探病（二）

眼见着老太太的心情越来越不好，屋子里的人更加噤若寒蝉。九姐儿眼巴巴的看着老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老太太这般怨恨李家的人。

九姐儿向姚妈妈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姚妈妈摇摇头，示意九姐儿什么话都不要说。九姐儿也只好与众人一样垂头等着老太太的指示。

“好歹是九姐儿的表哥，听说来京城已经许久了，现在才递上名帖。”老太太言语中尽是不满，“姚妈妈，你去领那李家公子进来吧，毕竟你以前也是从李家宅子里出来的。”

“奴婢遵命！”姚妈妈蹲了蹲身子，给九姐儿一个安心的眼神，才离开。

老太太沉默许久，问道：“九姐儿那李家知道多少？”

九姐儿愣了一下，兀自猜测着老太太的心思，想来老太太肯定不想九姐儿知道李家，更不想她与李家有来往。试探的说道：“九儿一直都不知道李家有哪些，毕竟是外祖父家，九儿也不好问，姚妈妈也从来都没有与九儿说过李家的事。也就是上一次去普度寺的时候见过了那李家表哥。”

得到九姐儿的回答，老太太点点头，“说起来你外曾祖母家也在长安，等你病好了也该去拜访一回。”

九姐儿摇摇头，“毕竟父亲和母亲都已经过世了，九儿是薛家的人，与曾祖母家也不亲，想来也用不着去了吧。”

九姐儿的回答又让老太太心里安稳了不少，若九姐儿想着与李家拉扯上关系，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还好九姐儿知理。

“乖孩子，那毕竟是你外曾祖母家，不过你身子本就不好，我差人送去一个名帖就是了，你就好生在屋子里养病吧。”老太太慈眉善目，忍不住摸了摸九姐儿的头，心情不错的说道：“看到你醒过来，我就安心了，你且让锦绣给你换身衣服，我便先回了，没事儿的时候就去祖母那里坐坐，祖母再也不赶你了。”

九姐儿一脸感动，激动的说道：“只要祖母不要对九儿置之不理，九儿已经心满意足了。”

目送着一群丫鬟婆子随着老太太离开，九姐儿脸上的激动也平静下来，她让锦绣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换上，才躺在床上。想着那李家表哥李毅对她好像不错，可以说李毅也代表了李家对她的态度，可她对李家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她以前旁敲暗推的向姚妈妈打听了一些，也只是知道李家在苏州也是一个大家族，外祖母是李家的主母，以前最疼爱的就是母亲了。而且外祖母曾经还阻止过母亲嫁给父亲。如此说来，外祖母也应该是恨透了薛家才对。

或许在李家，外祖母看在母亲的面子上会对她好吧，可惜身份却比在薛府还不如，在薛府毕竟算是“自己家”，如果去了李家，那还真变成了寄人篱下了。看那《红楼梦》中的林黛玉就知道她将来的结果。

想了许久，既然老太太不希望她跟李家的人过多接触，不想跟李家走进，那是肯定得跟着老太太的意思，可李家却绝对不能断掉的。

“表少爷，九姐儿今天早上才醒过来，没想到您这么着急的就过来探望九姐儿了。奴婢谢过您了。”姚妈妈的声音已经到了外间。

等到李毅走进来，锦绣赶紧的对李毅福了福身子，又送上了刚泡好的茶水，便站在九姐儿床头。

李毅从进屋，眼睛就看着九姐儿，看着九姐儿神态淡定，显然病已经好了大半，只是没想到这九姐儿一病就病得这么厉害，他偶尔听说九姐儿病了，这才焦急的赶到薛府。

“看起来九姐儿的气色好了不少。”李毅眼中带着笑意，看向九姐儿的目光带了一些宠溺。

九姐儿坐起身，“没想到表哥回来看九儿，方才祖母才离开，九儿不得不躺在床上，还请表哥见谅。”

九姐儿与李毅说话却没有多少顾忌，在普度寺的时候李毅就一直帮着她，如今知晓她病了又来探望她，已经能看出李毅的为人了。

“哈哈”李毅开心的笑了起来，第一次见到九姐儿的时候，纠结厄尔防他如防强盗一般，这次却把他当做熟悉的人，虽说这态度转变得太快，可他的心里却非常痛快。本来家中就没有多少姊妹，对九姐儿更是关心。

“你我本就是亲人，哪里有什么见谅，九姐儿别把我当做外人才好。”

李毅神采飞扬，神风俊朗，这一笑更是让人如沐春风。九姐儿对李毅的好感越来越多，不过她知道李毅指的是上一次在普度寺对他防备的态度，忍不住脸上一红，说道：“先前不知道是表哥。”

看着九姐儿愧疚的样子，李毅也内疚，不该提起这件事，便说道：“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九儿晓得。”九姐儿微微一笑。

李毅见九姐儿对他并没有什么排斥，心中一动，便说道：“九姐儿可有想过李家是怎样的？”

九姐儿沉了沉，幽幽的说道：“想过，想知道母亲是怎么在那院儿里生活的。也想见见外祖母，毕竟是母亲的母亲，也是九姐儿的血亲呢！”

九姐儿言语中透露着些许无奈和苦涩。

李毅心中也微微发苦，自从九姐儿到了京城薛家之后，李家就再也不知晓九姐儿的任何事情，显然是薛府的人故意为之。他这次来京城，大多便是为了九姐儿。祖母病重，心心念着已经过世的小姑姑，父亲实在是没办法，便让李毅来长安看看，如果有机会的话，便把九姐儿带到李家，李家宅子虽然也大，也复杂，可李家这一辈的女儿并不多，也只有一个罢了，多了九姐儿是一件好事。九姐儿在李家肯定比在薛家好。

李毅是真心为了九姐儿着想，便说道：“若是有机会，我便带你去苏州李家小住一阵子，让你看看小姑姑小时候住的地方。最近祖母生病，念及了小姑姑，可小姑姑却先走一步，就算是为了祖母，你也该去苏州看看祖母才是。”

“是九儿不孝，九儿也想去苏州看看，长这么大九儿却没见过外祖母。”九姐儿微微垂着头，只让人听着声音以为她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