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选择（二）

“你们且先回去吧，先好生想想，要走我也不拦你们。不过”九姐儿的声音越发凌厉，“不过你们若是选择留下，我便会把你们当做心腹对待，就如姚妈妈这般。若是我发现你们对我有二心的话，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冯妈妈的心紧了紧，她看着九姐儿的眸子，才发现九姐儿脸上全都是冷漠，她没有见过大太太是什么样，可她只觉得九姐儿现在的样子竟然比老太太都还有威严。

“奴婢告退！”锦绣挫败的福了福身，拉走了还想解释的冯妈妈。

“吱嘎！”们被锦绣关上了，整个屋子里只有姚妈妈和九姐儿。

“呼”九姐儿跌坐在小杌子上，背后冷汗涔涔，她不敢确定冯妈妈和锦绣的选择，她已经尽力了。其实暗地里，她倒是不希望她们留下，毕竟人心隔肚皮，她们终究不是一直在自己身边，打什么主意她也不知道，还不如放她们回原来的主子那里。

“九姐儿，其实您不必这般做，冯妈妈和锦绣都是聪明人，留在这里对她们没坏处。”姚妈妈叹息一声，只觉得九姐儿实在是太过警惕。

九姐儿摇摇头，话中带着几许嘲讽，“冯妈妈和锦绣都是宅子里最的心的奴仆，不管是祖母还是二婶婶都舍不得她们。当然，她们的心也就够大，留在这里恐怕满足不了她们的胃口吧！她们都是聪明人，也知晓留在我身边想出头，实在是难上加难。”

“九姐儿这话就说错了，您在薛府院子里也只是一时失势，何况您对她们是真心的好，等您出嫁了，冯妈妈就是您身边的一等管事妈妈，就连锦绣，您也可以好生的给她寻一户人家，锦绣再过两年也该寻亲事了吧！”

“锦绣等不起，您与锦绣和冯妈妈在一起的时间颇多，想来早已经知晓她们的一些脾性，您觉得锦绣是一个怎样的人？”

姚妈妈顿时就笑了，“您是在担心二太太把锦绣抬了做姨娘吧，放心，锦绣人长的漂亮，虽然现在看起来唯命是从，可二太太不敢把锦绣抬成姨娘，她实在是太优秀了，不然您以为她为什么被支到您身边？锦绣也十五了，二老爷经常在正屋，不可能没注意到锦绣，难道您以为二老爷没有动那份心思？”

九姐儿了然，可心里依旧愁苦，“锦绣恐怕也不屑嫁一个农户或是一般的家声奴的吧，留在这里肯定就没有留在二婶婶身边好了，何况是我赶她走的，二婶婶也不可能再把锦绣支开，最多赶紧找一个管事，二婶婶也是舍不得锦绣的才华！”

“您担心这些作甚，锦绣有才华，冯妈妈又实在，可您却想方设法的把她们给赶走，哎！”

“我只是不明白啊，方才我的话还没说完的时候锦绣就应声留在这里，还被冯妈妈瞪了一眼。我实在是想不明白锦绣为什么宁愿呆在我这里。姚妈妈，您不可能没发现啊！何况冯妈妈，她本来就是祖母身边最得力的妈妈，肯定巴不得回老太太身边。如果把赌注压在我身上实在是太不划算了。”

“就算我以后得宠又如何，哪里有在祖母身边风光，在这薛府，我毕竟是寄人篱下，就算我出嫁之成为当家主母，她会成为一等妈妈，那又如何，她还要等几年。何况我出嫁以后不得宠呢？冯妈妈肯定把这些都想明白了吧，如果她还愿意留在我这里的话，我真的不敢不妨！”

把自己心里的疑惑吐出来，九姐儿心里的压抑少了许多。

姚妈妈浅浅的笑了，从炉子上拿了水壶，给九姐儿泡了一杯茶。她又从耳房里拿出平日做的针线活，搬了一根小杌子坐下。

“人这一辈子，特别是女人，不就图个好夫婿，将来夫妻和睦，再生三两个孩子，那就完美了！锦绣自小在二太太身边伺候，比别的丫鬟明事理，她也未必想成为姨娘，待在您身边或许是最安全的。”姚妈妈似是无心的唠叨，也不管九姐儿听不听得懂，继续说道：“以前小姐病重的时候也与奴婢说过，她不怪上天不公，或许是因为她做得太好，所以才让她短命。可她不后悔，若没有经历那些事情，就不会遇到姑爷。没有遇到姑爷，这一生只活了一半，何况她还有您这么一个懂事的女儿，所以小姐走的时候很安详！”

姚妈妈的声音有些哽咽，手中的绣活却没有停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发现眼前竟然有些模糊了，赶紧用袖口擦了擦眼。

“所以啊，锦绣若是留在这里，您大可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至于那冯妈妈，奴婢也希望她留下，虽说她一时半会儿不可能一心一意对您，可她终究是您身边的妈妈，时间久了，她就知道留在哪里对她最好。”姚妈妈眼中还挂着眼泪，可看着九姐儿的目光确实一片慈祥。

九姐儿手中捧着一杯冒着白气的清茶，目光却不知道飘往何方。过了半晌，九姐儿转过头看向姚妈妈，幽幽的说道：“姚妈妈，没有你，我该怎么过活啊！”

她脸上的笑容渐渐的多了起来，这几日她忧郁了很久，不外乎想到老太太的态度，还有三姐儿给她背后来的这么一刀。说透了，也只是自己不争气，她突然及想念在浙江的日子，虽然有周姨娘不时的给她使绊子，但她终究能泰然面对。原来留在血液中的，还是有羁绊，她把这份血脉亲情想得太美好。

“呵……”姚妈妈的笑容仿佛在哭一般，“只要九姐儿您好，奴婢就安心了。”

九姐儿走到书桌前，提起笔，写了“心静如水”四个字，停顿了片刻，她又在另一边写上“处之泰然”四字。她又把纸撕碎，在另外一张空白的纸上写上“安之若素”。接着放下手中的毛笔，九姐儿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脸上又浮出了往日淡淡的笑容。

她转过身，笑容格外明媚，“奶嬷嬷，九儿会好好的！”

门外发出咚咚的敲门上，紧接着，九姐儿便看见锦绣进到屋子里猛地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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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选择（三）

“九姐儿，奴婢来向您磕头认错！”锦绣一进屋，就跪在地上不管不顾的磕了三个响头。

“锦绣姐姐，你这是做什么，不管你是不是留在这里，九儿还是感谢您这些日子尽心尽力的照顾我，哪里有错！”九姐儿赶紧小跑过来双手伸向锦绣，想扶起她，脸上一片淡然。

“九姐儿，奴婢不会离开九姐儿！”锦绣坚定的说。

九姐儿双手僵直在半空中，她讪讪的笑了笑，把锦绣扶起来。可心里却一直震惊，这锦绣真的铁了心留在她身边了？她定定的看着锦绣。

“谢过九姐儿！”锦绣顺势起了身，却一直低垂着头，九姐儿总觉得这件事发生得太过顺利，她可不以为自己真能收得住锦绣，“锦绣姐姐，你看着我！”

“是！”锦绣仰起脸，从容淡定的看着九姐儿，她心中坦荡，自然就不畏惧九姐儿。

“锦绣姐姐，你来这里之前没有与冯妈妈说吧！”九姐儿叹息一声，冯妈妈怎么可能让锦绣跟着她。“你留在这里可是有什么想求的。”

“九姐儿恕罪，奴婢不是真心想瞒您，奴婢是有苦衷的。”说着，锦绣又要跪下了，九姐儿赶紧扯了一下锦绣。锦绣黑珍珠一般的眼眸顿时蒙上了一层雾气，她紧咬着双唇，又仿佛在挣扎，“奴婢是想得到您的庇护，奴婢不想做姨娘。”

九姐儿浑身一颤，放开锦绣的手，走到小杌子边上坐下，淡淡的说道：“这宅子里不知道有多少丫鬟想抬了做姨娘，你倒好，这么好的机会却自己放手了。以你的容貌，以你的知书达理，就算是做了姨娘，二叔也会格外宠幸你！”

锦绣眼中的挣扎却越来越少，心中的恐慌却越来越深，她若真的成了二老爷宠幸的姨娘，那就别想活过夏天。

“九姐儿息怒，奴婢不是故意要利用您的。年前的时候二老爷就看中了奴婢，隐隐向二太太提起，只是二太太装作不知罢了，可那时候奴婢就已经在二太太眼中失宠了。”锦绣脸上突然凄凉一片，“奴婢本以为真心对二太太，二太太就会放过奴婢，可奴婢却无意间听二太太与刘妈妈谈起这件事，竟然想把奴婢卖去勾栏院。就算娘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又如何，奴婢却是二太太的人，她怎么处置奴婢，娘都不可能反抗。”

锦绣恨恨的说道：“还好您来了，二太太又觉得您身边没有一个她的人实在是不放心，便支了奴婢过来，还不是想让奴婢给她通风报信。”

九姐儿心中冷笑，锦绣果然聪慧过人，她嘲弄的笑道：“在我这里就能让你逼一世了吗？”

锦绣吓得跪在了地上，她本以为自己这般说，九姐儿性子又善良，肯定会留下她，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奴婢只是，奴婢只是想在这里好生伺候您，您心地善良，能伺候您奴婢无怨无悔！”

九姐儿脸上的讥讽越加浓厚，“我心地善良你就可以把我当做好拿捏的？莫非你认为我会给你找一个好人家给许配了？”

锦绣心中越加惊骇，却被九姐儿驳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孤零零的跪在地上。

九姐儿苦笑的摇了摇头，这个锦绣真以为她性子柔就是好拿捏的了，若今天她不这般凶一点，恐怕锦绣还真以为她所有的事都得看锦绣的颜色行事了。

“你真的不想做姨娘？”九姐儿却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文章，只是淡淡的问道。

锦绣仰起头，“宁为贫人妻，不做富家妾。”

九姐儿心里又是一阵讥笑，像锦绣这种大家族的一等丫鬟，恐怕连洗锅刷碗都没做过，更别说做农活了。做贫人妻，谈何容易？不过锦绣有这番想法倒是让她意外。

“若我真把你许了一个贫民百姓，你可有怨言？”九姐儿的声音柔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