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另一人说道,“我军虽不惧梁军,但邕南一带有一半我夷越子民,伤敌自损实乃下策。”

“想必大王心中已有计较。”昆善说道。

呼延吉拿起笔管,将一处圈起,几人看去,定州?呼延吉又将邕南和衡炀先后圈起,再在衡阳同定州之间拉出一道线,掷笔。

昆善思索片刻,笑了起来:“妙计啊!”

阿多图同另两人相互看了看,向上道:“还请大王明示。”

呼延吉指向定州:“梁军既从东北方向出发,必要途经定州,定州,邕南,衡炀成掎角之势,梁军分两路,一路行邕南,一路行衡炀,届时我军亦分两路,一路直接绕行敌后方,定州,劫烧粮草,一路从衡炀出发,从这里……”说着在定州同衡炀间的直线上一划,“设埋伏,截战梁军。”

阿多图几人听罢朗声大笑,就要讨令亲往边关。

呼延吉摆了摆手:“此次梁国出动五十万军力,不容小觑,机谋再妙,敌对不过也是枉然。”

“大王的意思是?”几人问道。

“此次我亲自前往。”

“大王不可!”昆善等人齐声劝阻。

呼延吉绕过御案,走到窗台边,兴是白日下过雨的缘故,这夜的月亮格外清亮,高挂于空,将窗台照得澄明。

年轻君王轻缓缓吁出一口气,夷越国力底子还是太单薄,梁室一出动便是五十万军力,他夷越若出五十万军兵,只怕后方就虚空了。

近几年夷越同梁国搦战全靠以少胜多,且是险胜。

“梁室虽衰,然其爪牙犹利,此战我必要亲往,他们想破我衡炀,我必要夺他定州城!”

只有夺了定州,才可重创大梁。

昆善、阿多图等几人血气翻涌,都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可再好的将领也要碰上明主才能发挥其作用。

……

呼延吉回到西殿,进入寝屋,路过隔断处时,停了下来,折过身,走入隔屏内。

江念睡得并不安稳,惺忪地睁开眼,就见呼延吉坐在她的小榻上,眼不转睛地看着她。

“大王几时回的?”江念坐起身。

呼延吉不语,抬起手,抚上她的额:“可觉着好些?”

“睡了一会儿,好多了。”她身体底子不错,从小养得扎实,哪怕有个小病小痛的,吃一服药就好。

“过两日,我要出一趟王庭,你……没事别乱跑……”呼延吉低下眼,看向女人交叠在衾被上的手,那手指如葱根,纤长白嫩,指根上漩着浅浅的窝,甲壳透着粉,带着圆润的弧度。

江念侧着脑袋:“你要去哪里?”

“去一趟边关,梁军来犯,我要去打你们梁国人,你恨不恨我?”呼延吉向她脸上端相着。

“我若说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么?”江念亦回看向他。

呼延吉笑着摇了摇头。

江念撇了撇嘴,嘟囔道:“那你还问,我的族人已经没了,梁国再没有我的牵挂,你最好去把他们打个稀巴烂,才解我的气。”

女人越说越气,举起拳头,愤愤道:“最好把梁王那个小王八打得哭爹喊娘!”

呼延吉撑不住大笑起来,笑过后,说道:“我现在也没办法把梁王打得哭爹喊娘,怎么办?”

江念轻叹一声,抬起手,微凉的指尖触碰着他被她弄疼过的地方……

第49章

呼延吉听了女人的话后,大笑出声。

“可我现在也没办法把梁王打得哭爹喊娘,如之奈何?”

江念叹了一口气:“那你就保护好自己,别再受伤了……”

“好……”

江念微垂着头,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衾被,他还坐在她的身边,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抬眼看向他,目光慢慢上移,随之抬起臂膀,微凉的指拨开男人额前微鬈的发,露出额角一道浅浅的疤痕。

“疼不疼?”

“疼……”年轻男子说道,怎么能不疼,心撕裂了一般的疼。

江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终究没说出口,她就是要他疼,疼了他才能永远记住她,疼狠了,他才能对她绝情,才能抛下她决绝离开。

当年,祖父带回的消息不仅仅是呼延吉求皇帝为他二人赐婚,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消息。

原本她同太子已有婚约,只是未下明旨,呼延吉突然从中横插一脚,求旨赐婚,要娶她为妻。事后,众人把此事当作笑谈,认为呼延吉自不量力同太子争夺女人。

然而众人不知道的是,皇帝其实已然应下呼延吉的请求,只因呼延吉许诺,愿入赘江家,永留梁国为质。

她在得知后,一刻不敢耽误,央祖父携她入宫,并由祖父出面表明她不愿同夷越质子结为夫妻的态度。

其实,对祖父来说,他更愿意以她的婚事换取夷越小皇子永留梁国为质。再者抛除呼延吉异国人身份,他本人还是很受祖父欣赏的。

且,呼延吉甘愿为自家孙女做出如此牺牲,可见其心意,在江太傅看来,既能解决小辈的婚事,又能以呼延吉牵制夷越,两全其美,所以江太傅对呼延吉向皇帝请旨赐婚,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后来是江念央涣了好久,江太傅才不情不愿地带她去了皇宫。

她不允许他做出如此大的牺牲,他应是天上自由翱翔的鹰,是群狼之首,怎可为了她屈居人下。

她看着他一点点成长,她知道他有多不容易,亦知道他有多努力,她情愿他恨她,也要断了他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