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1)

折筠雾:“因为殿下愿意放我走。”

她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然后目光一一扫过屋子里的三人,想要开口求他们同意她和殿下的婚事,但见他们还神情恍惚,便顿了顿,终究没有说出口。

折筠雾站起来,走到中间,然后朝着蜀陵侯和赵氏的方向跪了下去。

蜀陵侯和赵氏大惊,连忙过来扶她起来,折筠雾却摇摇头,认认真真的给他们磕了三个头。

然后抬头,深吸一口气,带着哭腔道:“我今日早间跟母亲说,我不懂世家的规矩,没有世家的底气,故而不想去顺从世家的利益。”

“这话,如今说来,也是我没良心。借了蜀陵侯家的身份,却不顾及蜀陵侯家的宗族大利。”

赵氏就捂住嘴巴哭起来,“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折筠雾努力笑了笑,“至于的。这三个响头,谢您生恩。”

蜀陵侯大惊,“珺珺”

折筠雾便顺着声音去看蜀陵侯,“父亲,珺之一字,是太子殿下给我取的。他说,我是一块美玉。”

“不是奴婢,是可以陪伴他的美玉。”

她静静的给他们解释。

“做奴婢的时候,有个人爱护自己,把我看成人,告诉我,我不是什么下贱之人,而是他珍而重之的美玉,这种感觉,你们可能不会懂,也不要说理解我,同情我。”

她道:“毕竟,你们没有做过奴婢,你们不会有感同身受的那一天。”

蜀陵侯悲痛大哭,“珺珺,是为父对不起你。”

折筠雾摇了摇头,“所以前事种种,皆为过往,我厚脸皮说一句,我不欠你们什么,你们若是觉得还欠我什么,便不要阻挠我。”

她抬眸,突然看向折明珠。

“我跟明珠,其实见过的。”

这话让还在哭泣的折明珠瞬间想起了那日皇后宫里替她受过的太子宠婢。

不仅她想起来了,蜀陵侯夫妇也想起来了,“你的手,你手上的伤疤……”

折筠雾低头,将手串摘下来,露出手上虽然不明显却依旧还在的伤疤。

“之前在岐州的时候,大哥曾经给我买过手串,说我手上的珠子啊,是木头做的,不亮堂,灰扑扑的不好看,想要给我艳丽。”

“可是,他不知道”她抬头,认真的对蜀陵侯夫妇道:“他不知道,奴婢不能戴艳丽的东西,那些亮堂的,好看的,都可能招来杀生之祸。”

“即便殿下宠爱我,我也怕,怕因为坏了规矩,万一被人瞧了去,就要没命。”

“殿下没有办法,只好让人去找了善玉做成了手串,依旧名贵,却已经不显眼了。”

她眼泪不争气的又流了下来,握着手串,越握越紧,“所以,殿下舍不得我在东宫,舍不得我做侍妾,舍不得我做一个奴婢,以后还是要见人就跪,被人欺负。”

蜀陵侯已经伤悲的无以复加,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是正确的,赵氏哭的泣不成声,心痛不已,想起当初还在明珠回家后说过一个宫婢罢了,被波及是应当的这种话,便更加伤心。

折筠雾看着一屋子的人哭的哭,悲的悲,倒是第一个平复了心情。

她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她只是叹息,“可能,可能是命吧,你们生了我,却丢了我,便报了你们生恩,阿爹阿娘捡了我,养了我,又卖了我,得了那三斗米,续了命,我便报了他们养恩。”

“生恩,养恩,我都报了。”她突然又哭了起来,跪在地上打了个寒颤,“自此,我这条命,便不欠什么了。”

赵氏再忍不住,一把过去抱住她,“珺珺,你不要这么说,不要这么说。”

折筠雾任由她抱着自己,侧头看向窗外,那里没有灯,天色一黑,便看不见什么,在被卖还没有去东宫的时候,她也在这种无灯的夜里彷徨过,害怕过。

但是后来,殿下给了她一盏灯。

“我怕黑,殿下便让人在溪绕东到我睡的屋子路上,点了很多盏琉璃灯。”

虽未明说过,但她就是知道,那是为她而点。

所以,所有人都怀疑殿下在为她织造一个阴谋,但是她知道不是的。

殿下是真的喜欢她。

61. 事发(4)(捉虫) 一更

灯笼住整个屋子, 风一吹,灯晃了晃,晃在屋子里三人悲痛的脸上, 折筠雾瞧见了, 倒是觉得自己也算是没良心。

屋子里面一片寂静,除了哭声, 便是呼呼作响的风声。她跪在地上的腿凉了凉,想起之前殿下总让她护着腿, 别到年老的时候成了老寒腿,便叹气一声, 最后一次开口,再次吸引了三人泪眼磅礴的目光。

折筠雾坦诚的道:“之前我离开岐山的时候, 翁家阿娘曾经跟我说过, 若不是当年被抛弃的人是我,她也要称赞父亲一句大义凛然。但这个人是我,她便恨不得破口大骂, 我现在想来,也觉得她说的对。”

“事不关己, 自然高高挂起,但事一关己,立马便要给自己考虑。我想来,当年之事,我是最能说一句“此事关己”的人, 那我对你们不善,也算有理可循。”

说完,她站起来,背脊挺得直直的, 看向蜀陵侯和赵氏,“所以,父亲和母亲允或者不允,与我倒是没有多少相干,因为此事,我定然是不能照着你们的意思去了。”

她小小一个人,却带着看尽人间沧桑的目光,说出来的话让人心酸和悲痛。

赵氏哭的肝肠寸断,一颗心恨不得掏出来给折筠雾看看,但此时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哭道:“珺珺,我们真的是不知道,不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你在东宫。”

折筠雾点头,“没说你们知道。”

她笑了笑,“你们以为我死了嘛。”

她这般无所谓,倒是让蜀陵侯不知道怎么办了。若是折筠雾怨他恨他,他心里也好受些,但是她看起来一点儿也不恨他们,甚至带着一股云淡风轻,好像他们对她的喜爱或者怨怒都是可以不在乎的。

蜀陵侯心中哀痛,但脑袋却是清明的。珺珺今日所说,今日所求,为的无非就是跟太子的婚事。当年,她为了不做妾室远走他乡,如今她回来,为的是一个妻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