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眠云接过资料同对方寒暄几句后,便利落关闭房门。他皱着眉头一页一页翻动,这沓资料是经中文翻译的,当他读到最后一页的行末时,双目不禁放大,嘴唇微张。

这白纸黑字上写的内容,美名其曰为人类科技的进步发展,可若是剔除掉这些无关紧要的字眼,把周砚辞的目的暴露出来,便是对方想做出一类以气体形式存在的促进腺体生长的释放机器。

在雁眠云来到伦敦前,他就研究过自己之前服用的药物,他可以很肯定地说,那个药物就是这个实验的初代产物。

而这个所谓需要研究的东西算是种于人类有害的恐怖武器,能让alpha或Omega在短时间内,因生理因素影响,陷入短暂的焦躁和不安中,甚至严重的时候,会陷入沉睡,一旦摄入过量,就会致死。

也许周砚辞之所以会需要他的帮助,大概就是想借助他对武器学和人工智能的专业知识,做出一个无法被随意摧毁的容器装置,同时还要有自动识别目标的功能。

不得不说,周砚辞这些人的算盘打的很精,可雁眠云绝不会允许这些事情的发生。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从外面叩响,雁眠云当即警惕起来,“谁?”

“是我。”元曜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

他忙不迭起身为元曜打开房门,在关门之前他还留意过四周,确认走廊内没人后,他才堪堪放下提起的心。

“学长。”元曜忽然抱住他,仿佛如释重负般,“那个人有碰过你么?”

雁眠云回抱住对方,顿觉心安不少,他摇摇头,如是回应道:“他没有对我做什么,我毫发无损,你别担心。”

“那就好,但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我不喜欢。”元曜缓缓松开他,眼神温柔缱绻,“学长……我很想你。”

雁眠云踮脚摸了摸对方的发顶,笑着安慰道:“不行,你不能在我身上留太多气味,否则明天会被他发现的。”

“你乖乖听话,等回去以后,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

“好。”元曜俯身在他的眉心轻点一下,“对了,之前我派人探查元笙意的踪迹,只能确定他的大概范围有人见过他在泰晤士河畔的大本钟下徘徊,他可能就在我们附近,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嗯,你也是。”雁眠云为对方整理凌乱的衣领,再三嘱咐道:“随时保持联系。”

元曜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学长放心,我就住在你隔壁,有事叫我就行。”

跟元曜告别后,雁眠云关上门,将背脊抵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藏在他眉宇间的忧愁逐渐显现。他总觉得在自己记忆的某个角落,有个未成形的机器快要被光亮照见,如果他复苏的记忆没有任何错,那么他曾经确实着手设计过这个机器的雏形。

一时之间,他立刻站起来,推翻书桌上叠起来的书籍,把一张空白纸铺在上面,旋即他开始凭借以往的记忆,把机器的模样画在图纸上。但他必须要把每个细节画出来,以至于有些费脑子,就连他的脸和脖颈也在不知不觉间红得像个苹果。

等他涂涂改改上百遍后,一具尖顶机器陡然浮现于纸上。彼时已是深夜,雁眠云握笔的手渐渐松开,笔尖落地被摔断的瞬间,他迟钝地从迷茫中回过神来。

“这是我的……”他盯着图纸上的东西许久,倘若他当初把这个机器的图纸递给周砚辞,相隔这么长时间,对方也许已经让人按照图纸制作出这个机器。

若非雁眠云当初及时逃离那个鬼地方,他可能真的就成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怒火中烧的雁眠云猛地抓起图纸将其撕成粉碎,零碎的纸片在空中飞散,最终落在地上,犹如雁眠云坠入低谷的心。

“我绝不允许,害人利器出自于我的手上。”雁眠云喃喃道。

他下定决心,势必要摧毁那个机器。

原本雁眠云该是热爱发明的,但当这种热爱被扭曲成怪物后,他宁愿自毁放弃。

雁眠云失魂落魄地坐在床沿,整夜未眠。待到破晓时分,便看见周砚辞给他发来的一条未读消息。

【雁同学,车已经在酒店楼下等候,你睡醒以后直接下来即可,我在等你。】

第54章 绝不允许。

隔日国内的帝都, 顾言深收到伦敦的雁松尘发来的消息,对方表示雁眠云已经偷偷出国,就跟在周砚辞这个危险人物的身边。

得知此事的顾言深还在公司开会, 但他没有多想, 便用几句话推掉会议,边走边向身旁的特助说:“现在给我定一张飞伦敦的机票,越早越好。”

等他走出会议室后, 一个黑色的身影瞬间映入眼帘,对方怀里还抱着黑色的机车头盔,其平淡的表情中似有几分心不在焉。

“沈聿,你来做什么?”顾言深皱起眉头, 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沈聿不紧不慢地站直身体,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两张头等舱机票, “我昨天早上买的, 两个小时后出发, 飞伦敦。”

顾言深刚要伸手去拿, 却被沈聿立刻抽回, “现在先带我去你的办公室, 我不希望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揍你。”

两人踏进办公室的刹那,沈聿不再隐忍,他毫不犹豫往顾言深的脸上挥去一拳。

被打偏头的顾言深往后踉跄几下,他擦掉嘴角的鲜血, 随即沉声质问道:“沈聿, 你是不是有病?”

“我有病?”沈聿抬手指着自己,旋即继续说:“你们到底跟他说过什么?前天晚上他莫名其妙用道别的语气跟我说晚安, 后来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如果不是有人跟我说,看见他和一个男人踏上飞往伦敦的专机, 我恐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顾言深倒吸一口气,“你先冷静点,我向你解释所有的事情。”

五分钟后,顾言深言简意赅地把雁眠云当初的经历全部告知予沈聿。

对方低头缄默许久,然后忽然抬起发红的眼眶,咬牙失声道:“靠……搞半天,原来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这是他的痛苦,是他的伤疤,不该被反复提及。”顾言深的声音很轻,宛若冬日凛冽的寒风,是刺骨的。

沈聿失神地点点头,“走,我们现在就去机场,把雁眠云那个傻子带回来。”

在帝都飞往伦敦的这十个小时里,沈聿只跟顾言深说过一句话

“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会感到害怕么?他被反复注射药物的时候,一定很疼很疼……”

无尽的自责不断侵蚀沈聿的内心,也许他当初再任性一点,不放任雁眠云离开,对方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事情?

但现在覆盖自责的,是沈聿的心疼。

等沈聿下飞机后,他不自觉仰头看天,雾蒙蒙的,好像很快就要落雨。他曾经来过伦敦旅行,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地方该是盛大美好的存在,可现在他反而不这么觉得,这个地方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踏入机场后,沈聿让顾言深先行离开,他要去取回从国内托运到这里的黑色机车。他总觉得,自己此行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深夜的伦敦依旧繁华,但有人的心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