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聿把摩托车停在巷口,摘下头盔后便往右侧的路边摊走去。
“雁眠云,你刚刚搞什么鬼?莫名其妙的。”他不轻不重地按在坐于木凳上的人肩头,旋即从容地坐在其对面。
雁眠云放下手中的冰可乐,抬眼看向沈聿,他的表情直到现在还没有缓和过来,“我跟你说,你一定不敢相信。”
“慢着。”沈聿抬手打断他,对方不急不缓地摘掉他眼前的眼镜,然后不可思议地问道:“你这个翻译眼镜是哪来的?我以前怎么没见你戴过?”
“哦,这个是周砚辞给我的,我之前忘记还给他了。”雁眠云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你口中的周砚辞又是哪来的小妖精?”沈聿戏谑地笑道。
雁眠云不屑地瞥过对方一眼,“他是我项目的搭档,还是从英国来游学的。”
“原来是这样。”沈聿把眼镜叠好放在雁眠云的手边,“不是我说,连这个周什么的都看出你的外语不好,你也太丢人了。”
“就你长了张嘴,别人都没说什么。”雁眠云当即反怼道,下一刻,他不禁沉思起来,今天他真的有这么明显么?而且他看周砚辞能如此熟练地把眼镜戴在他的脸上,仿佛是早有准备的。
也许是他想太多,或许周砚辞只是未雨绸缪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雁眠云愈发坚定心中的想法,于是他继续跟沈聿说刚才没有说完的话,“我坐在那个地方,浑身不舒服,总感觉有人在盯着我……我该不会已经被迫害妄想症晚期了吧?”
“什么被迫害妄想症。”沈聿把背靠在后面,漫不经心地说:“你不妨大胆一点就是有人在盯着你看。”
“为什么?”他脱口而出。
沈聿不自觉勾起嘴角的笑容,“你可以想象一下,一堆漂亮宝石里突然混进去一个倭瓜是什么感受?”
闻言,雁眠云自顾自地点点头,他真的有在仔细想,但当他反应过来后,抬起的手却打空了,“沈聿,你骂谁倭瓜呢?”
早已逃之夭夭的人站在不远处,朝他不停挑衅道:“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对号入座,跟我可没关系啊。”
“你给我站住!”
时间一晃而过,两人打闹完时已经凌晨。沈聿把头盔戴在雁眠云的脑袋上,随即就载着人往家里走。
这辆银黑色的摩托车不仅是全球限定款,这还是沈聿在无数个日夜中盼来的,所以他对于这辆摩托倍感珍惜,以至于雁眠云不小心挂蹭到时,他会立刻心疼地擦拭车边,并不停跟雁眠云唠叨
“我跟你说,这辆摩托堪比我的命,哪怕我出事,它都不能有任何闪失!”
在风中凌乱的雁眠云默默仰头看向身前的人,一晃而过的灯光映在他的头盔上,照进他的眼里。他见沈聿的五官轮廓精致,于背光之下显得格外耀眼。他似乎不止一次以这样的角度痴痴地凝望对方。
“雁眠云”沈聿尖锐的声音夹杂着狂风灌进他的耳里,让他瞬间回过神来。
“怎么了?”雁眠云眯着眼,使劲浑身解数呼喊道。
沈聿立刻反问:“合着我刚才说的一大堆话,你都没听进去?”
“没……”他缩回脑袋,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刚刚说什么了?”
“我说这可是我的爱车,你是第一个坐在后座的人,别人想坐都还没有这个机会呢。”沈聿耐心重复道。
“那我是不是该好好感谢你呀?”雁眠云不禁勾起一抹笑容。
谁知沈聿毫不推辞道:“这个……如果你想,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不拦着。”
话音未落,雁眠云还来不及回应,却听见沈聿的语气变得轻快些,“喂,你现在往左看,有惊喜。”
雁眠云忙不迭扭头看向左边,只见延绵不尽的林立高楼渐渐往后退去,空缺的位置被繁星点点的夜空弥补,在万籁俱寂的刹那,漆黑的天空忽然炸响一束绚烂的烟火,宝蓝色的烟火散落于人间,消弭于黑暗。
正当他为转瞬即逝的美景暗自失落时,不远处接二连三地迸出蓝色烟火,为空虚寂寥的天增加令人无法忘怀的色彩。
这场突如其来的烟火,拂去雁眠云心底的疲惫与沉重,他脸上的笑容也不再生硬。
夜晚缱绻的河风扑面而来,沈聿把摩托车停靠在少有人迹的江水畔,他把身体抵在车的边沿,视线始终停留在雁眠云的身上。
而雁眠云却注视着眼前的涛涛江水,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宁静。
“谢谢。”他低声喃喃道。
“为什么要跟我道谢?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沈聿不禁挑眉摊开手。
雁眠云回望对方,笑着摇头,“这么晚你还陪我在外面疯,家里人不管吗?”
“家里人?”沈聿无奈地笑道:“或许你还不知道,我自从考上大学后,就再也没有跟他们联系过。”
“他们认为我失去家族的庇护会自生自灭,可我偏不,我要用实力证明,我才不是什么扶不上墙的烂泥。”
“你本来就不是。”雁眠云忍不住哑声附和道。
江风猎猎、凌晨的冷意渐,沈聿不紧不慢地点点头,旋即站直把身上的外套披在雁眠云的身上。但就在他俯身的瞬间,立在身前的人突然踮起脚用唇触碰他的眉心。
仅仅这一瞬,积压在沈聿心底的情愫终于得到释放,他曾无数次怀疑是否是自己搞砸了所有,无论是幼稚、狂妄还是自负,都是他心性之重造成的。但现在雁眠云用行动告诉他,他真的不用在意那么多,更不用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
如今他心下满足,不再希冀那些不可求之物。
“你……”淌落在沈聿眼尾的眼泪远比声音来的还要快,他毫不犹豫背过身擦拭眼泪,“这么突然,都不提前告诉我,我还什么都没准备……”
“没想到我们沈同学居然会害羞?”雁眠云一步一步挪至对方身前,他抬头看向用手捂住发红眼眶的人,“你哭什么?难不成我刚刚不小心踩到你了?”
“才不是。”沈聿立刻反驳,随即用蹩脚的借口辩解道:“我是因为风把沙子吹进眼睛里了……我哭不是自愿的。”
“哦,这样啊。”雁眠云故作敷衍。
沈聿缓缓放下双手,强装镇定地看过来,“我……我跟你说,刚才的事不算,我没准备好。”
“……得重来。”
雁眠云竟生生被对方气笑,他忍不住抬手捏住对方的脸颊,“你难道没听说过,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