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直到烟戚到了近处,他?彻底看清了她手心捧着?的东西,一堆磕磕碰碰,上面还有腐烂的青梨。
“你就让朕吃这个!”沈衿质问说出口后,又深呼吸一口气?,“你不会是从地上捡的吧?”
“是呀。”烟戚心虚地将手缩回来,觉得他?实在是太难伺候了,这种?时候有吃的就不错了,还挑!但她弱弱辩解,“但是树上的,嫔妾也摘不到呀。”
沈衿说不出责怪的话,她走了这么久应当?是真没找到别的吃的。他?又低头仔细看看,梨子洗得确实挺干净的,一点泥土都没有。
“嫔妾尝过了的,其实挺好吃的,嫔妾住的小院子里?有棵梨树,味道差不多的。”烟戚还主动递给沈衿一个,以防这位主子不好意思拿。
沈衿认命般接过,咬了一口,烟戚递给他?的是她捡来最好的梨子了,没有腐烂的虫洞,只是因为熟透落在地上有些磕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青梨的皮有些厚,第一口有些涩,沈衿刚要嫌弃,下面雪白的梨肉就碰到了唇齿,是清甜的,不知为何,比他?在宫中吃过的进献来的雪梨还好吃,苦涩极厚的皮只是为了抵抗虫子啃咬,几口就吃完了一个。
转头去?看烟戚,她像早上被他?叫醒那时,蹲在角落里?,捧着?一个梨,小口啃着?好的一面,被她剩下的,朝着?外面那侧的有黑色腐烂。
比不上递给他?的那个大,恐怕也不甜,但她吃的一点也不难过,只是呆,不知在想什么。
“罗烟戚。”
烟戚抬头看他?。
“你怎么、不害怕?”沈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她怎么在何处都是这样,一点也不惊慌失措,说着?害怕,却还是将不知死活的他?拖回来,也敢去?林子找吃的,找到几个小破烂梨还高?兴成那样。
在哪儿都是一样的,这里?比宫中更自在呢,但烟戚不能告诉他?这个,思索了一番没和他?说假话,“总归……还没到最糟的时候啊。”
沈衿定眼看去?,开始认认真真打量他?这个居心叵测的小才?人。
她自从进宫以后一直是哀愁模样,沈衿还以为她是怨天尤人的性子,但没有缘由的看开也不是好事,最起码他?就觉得糟透了,“爱妃,怎说?”
烟戚咽下了口中的梨,“嫔妾掉进河中就被呛晕了过去?,但竟然没死,反倒被冲到岸边,想来是上天眷佑,才?能在岸上遇到陛下。而且,岸边不会太远,所以很快就会有人找到陛下的。”
沈衿明知她在说好话,对她拉不下脸,但一想起他?的腿还有丢失的信物,神色还是不虞:“朕的腿,怎么办?”
烟戚一听,连忙放下手中啃了一半的梨,在被她捧回来的一堆梨里?头,将缠绕成一大团的草药结子拿出来给沈衿看,“嫔妾昨晚给陛下上过药了,伤口不深,在外止住血,等御医来就好了。”
“这是艾叶?”沈衿辨着?她拿回来的草结子。
烟戚点点头,又听挑三拣四的皇帝问:“怎么不找地榆、三七回来?止血更好些。”
“嫔妾不认识啊。”烟戚回答的一点儿都不理?亏,她觉得能她能找到敷在伤口上的草药就已经很不容易、很麻烦了,这都是她一株株找到,薅下叶子又去?洗净的。
“算了,你先上药吧。”沈衿重新靠坐在山崖边,闭眼。
烟戚只得伺候着?他?,找了块干净地方,拿石块将草药磨碎,随后敷在他?腿上的伤口上,看起来确实不大好,边缘红肿。
上完药,两?人便一起等着?,但日头一点点升起来,此处仍无人寻来,烟戚坐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一直在打盹,过的倒是快,只有沈衿眉头越蹙越紧,最后实在是没耐心,也不知生了什么变故。
“走,不能在这儿等着?了。”他?突然开口道。
“啊?”烟戚困得发蔫,掩着?打了个哈欠,“咱们去?哪儿啊?”
沈衿道:“你刚才?说遇到了捕猎的陷阱,附近应有村寨。”
烟戚任劳任怨地起身,准备去?扶着?他?,沈衿没说不用,半个身子都靠着?烟戚扶着?,他?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不想落下病根不良于行?就只能尽快找到大夫。
沈衿指哪儿个方向,烟戚就扶着?他?往哪边走,寻路的活儿,她是不太行?的。没想到沈衿指的方向是对的,她走得满头大汗,在力气?用尽之前,终于到了一个小村庄。
处在山间的村庄淳朴,大多都是稻草搭成的房子,沈衿还要再往前,却被烟戚拦住了,找了个石头让他?暂且坐下,解释道:“陛下,这里?的人生活简单,但也怕麻烦,让嫔妾先去?找个落脚地方,再回来接陛下。不过……恐怕不能以真实身份告知。”
对于住在这里?的人,包括小时候住在山边的她,天高?皇帝远不是空话,如有人说是皇帝,多半都会以为这是招摇撞骗的混子,万万不会沾染这麻烦事。
沈衿颔首,沉吟道:“那朕、我便是被暗害的世家公子,至于你”
他?望着?烟戚,似乎一时发了难,在这处烟戚就像是回到故乡,自然知晓若是收留了一个公子还带着?个妾室,会在村中生出多少?闲言碎语。
这儿的人都太朴实了,也没钱纳小的,烟戚不想被异样看着?,所以斗胆道:“嫔妾不敢同?陛下称作夫妻,称作妾室会被说闲话,所以嫔妾能否”
“侍女,你就说是我侍女。”
“……好。”烟戚默默答应下来,并没反驳。
但其实她想说,她能不能冒犯地说成是他?妹妹,远方亲戚也行?。在外她总觉得和他?关系近了些,他?变得好说话,但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清醒过来。
不论在皇宫,还是在山村,无论是否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始终是主子和奴婢,或许还是嫖客与戏子。
沈衿被去?而复返的烟戚搀着?,住进了一农户家中,那家有两?间草屋,留在家中的却只有一位年逾半百的老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和他?通常见?到的雍容华贵的老夫人或是肃目威严的太皇太后不同?,这位老妇驼着?背,满脸褶皱,笑?得却十分热情,牵着?烟戚的手,一口一个有浓重口音的“女娃儿”唤着?她。
而烟戚,笑?得也像要开出花来,挽着?老人家的胳膊,怕人听不见?,还略弯腰一个“田婆婆”喊着?。若是不知道这两?人刚认识半天,沈衿还以为这是亲生的祖孙呢。
但他?就没被人这么亲热地喊过,无论是生母还是祖母,此刻他?也只远远盯着?,以防烟戚被人拐走,被卖掉。
“你家主子,还怪不近人情的嘞。”田婆婆眯着?眼打量沈衿,灰头土脸但站着?挺拔,只不过太过傲气?,村头的书生都没他?这么金贵嘞。
“婆婆,他?就这样,又被人害过,才?会如此孤僻。”怕沈衿听到,烟戚用手挡着?嘴,同?时用最小的声音说,田婆婆不像其他?的老妇那般耳聋,否则都听不到烟戚说话。
她也觉得这公子命苦,但不好惹啊,也小声和烟戚说着?:“要不是女娃你好说话,就你家公子这……俺也不敢收啊。”
这话沈衿听清了,看向烟戚的眼神变得微妙,不相信旁人好意,仍觉得傻乎乎的烟戚会被骗走。
故而,在天黑前,烟戚要出去?时,靠在土墙之上的沈衿不允她去?,“这么晚了,你四处乱逛什么!”
“不用你管”四字险些被烟戚说出来,在宫中她处处受他?胁迫也就罢了,出来他?还事这么多。但她顿了顿,又温声道:“公子不用担心奴婢啊,田婆婆带着?奴婢一同?出去?。”
沈衿听完更不放心,可他?一个腿脚不好的,拦也拦不住烟戚,只能看着?她说完这话就小跑着?溜走出门,他?只能孤零零的留在屋里?,觉得她的胆子真是大了。
田婆婆说哪有主子和奴婢住在一起的,非要让两?人分开住,站在烟戚身前,看向沈衿的目光都带着?防备,还是烟戚说这是做侍女的本分,公子受伤了,就应贴身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