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1)

裴璋想也?没想,立刻道:“不拘一格降人才?,既是有才?学之人,当得殊荣。”

“巧了,这一百零二位,和这位文曲星不相上下,裴大人,还不拘一格么?”

裴璋忽地沉默。聪明如他,已经明白了陆奉的意思。

后者再破格录取,后面还有更“可惜”的人才?,前两位都破格了,凭什么到他这儿就不行了?

规矩一旦破开,便不再有任何约束力,后患无?穷尽也?。

他闭了闭眼,尽管内心不愿承认,陆奉,或许是对的。

他又想起?“梦中”时,武帝薨,内忧外患,乱成一锅粥,最后终止内乱的,是凌霄将军的铁骑,以及武帝在?位时制定的“严刑峻法”。

武帝在?民间的名声毁誉参半,他在?位时无?人敢提,崩逝后才?逐渐有议论声。旁的皇帝继位先修皇陵,武帝先修“齐律”。在?原有的基础上,删减了类似“遵先例”这种模棱两可的表述,刚纪分明,事?无?巨细皆有定规。律法条条清晰,又格外严苛。

动辄处以极刑,抄家灭族,砍头枭首、刖足断肢,令人胆寒。上至达官显贵,下至贩夫走卒,目睹新律之森严,莫不惧之。可正是因?为?有这样人人惧怕的“严刑峻法”,人人安分守己,以求自保,才?没有让国家陷入大动荡。

裴璋的手段更温和。在?“梦中”,他与武帝王屡次争吵,他不断贬官,又不断升回来,武帝看重他的能力,又厌恶他的脾性。他同样看不惯武帝频发战乱,与暴君无?异。

在?这一刻,裴璋忽然想起?武帝死后,风雨飘摇的二十余年?。他夙兴夜寐,却用了二十年?之久才?换来一个太平盛世,如果是他……或许前期会死很多人,流很多血,但?那个太平盛世,或许会来得更早。

这段日子困在?心中的迷茫,此刻有了清晰而坚定的答案。

裴璋苦笑一声,拱手道:“王爷英明,裴某……心服口服。”

陆奉的眉宇间显出一阵阴郁。

裴璋此人,让他厌恶非凡,在?那十分的厌恶中,又夹杂着一分欣赏,让他甚是棘手。

他烦躁得挥了挥手,道:“既然如此,裴大人回罢。”

“日后有要事?,在?外谈论,不必来王府拜访。”

裴璋顿了一下,敛眉道:“下官遵命。”

他没有问原因?,亦没有解释。男子颀长?挺拔的身躯如青竹,消失在?呼啸的寒风中。恰好?江婉柔依门远望,还没有来的及想什么,耳旁传来陆奉沉沉的声音。

“怎么,舍不得?”

江婉柔顿时一激灵,她裹了裹毛绒绒的披风,挺胸道:“什么呀,我就是出门透透气,王爷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她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心中底气足!

她倒要问问,此前那么多年?,他哄着她喝了那么多苦苦的药汁,是何居心!那药那么苦,她还一直愧疚生不出孩子,未尽到为?妻的责任,他骗得她好?苦!

江婉柔心中逐渐酝酿情绪,不一会儿,乌黑双眸逐渐湿润,她低垂着眉目,委屈道:“妾身有一事?不明”

“昨日呢?”

不等她说完,陆奉捂着她冰冷的手,淡淡道:“昨日在?花厅中,你?二人遥遥对望,也?是透气?”

江婉柔一滞,眼眶已蓄满的眼泪,忽然落不下来了。

第74章 他的补偿

陆奉握紧她的手,顺势关上房门。门扉闭合,发出“吱呀”声,让江婉柔心?头一颤。

她努力睁大眼眸,仰头看他?,“夫君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我……”

“我信你。”

陆奉沉声道:“我说过,我永远信你。”

江婉莹曾经大闹国公府,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污她清白,那会儿她问陆奉,陆奉也是这么?说。

他?生性多疑,江婉柔当时听得高兴,其实并未往心?里去,她也不?会傻到听男人一句空口白牙的话?,只想以后更加谨言慎行,不?落人口舌。

昨日满堂的人都?在说什么?“突厥”,只那么?一瞬,江婉柔没想到,陆奉竟然?会注意到她,更没有?想到,他?竟然?……真的相信她。

天地良心?,她敢对天发誓,绝没有?生出任何非分之想,但当时的情况……确实惹人误会。

江婉柔心?中?五味杂陈,她动了动唇,好?几次,却说不?出话?。

这一刻,江婉柔心?中?有?种莫名?的羞愧,外人道陆奉手段狠辣,冷面阎罗,她这个枕边人,竟也小瞧了他?。

***

这是个美好?的误会。陆奉的心?胸宽广,但也没宽广到容许旁人觊觎自己的妻子。那不?是圣人,是懦夫。

但他?同?样不?是个愤怒冲昏头的莽夫,陆奉办事,自有?他?的一套准则。

正如他?多次驳回落云镇的减税折子,并非因为他?和裴璋的私人恩怨。事实上,因为裴璋的折子写的漂亮,外加详尽的旁征博引,他?私心?里对此?事颇为认同?,但律法如此?,他?选择遵循法度。

政事如此?,对于内宅私事,他?眼明心?亮。知道江婉柔自从?嫁给他?,孝顺长辈,操持家务,谨守闺训,一门心?思扑在他?和三个孩子身上,并未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更没有?存二心?。

盗贼觊觎珍宝,总不?能怪珍宝太耀眼。陆奉心?中?有?气,也是对着觊觎的贼人,江婉柔这边他?提都?没有?提,当然?,男人的占有?欲作祟,江婉柔也吃了点儿苦头。

至今,江婉柔还傻乎乎以为昨夜陆奉要?得凶狠,是因为她脸上多涂了一层胭脂。

……

江婉柔垂下眼眸,哼哼唧唧道:“妾本?身就清白,我满心?满眼都?是你,待夫君之心?,比真金还真。”

她想了想,决定不?在这个问题纠缠。陆奉都?说相信她了,她再解释一番,说她是为了感谢裴璋为她解围?那裴璋为什么?帮她解围?她也不?知道啊,越说越乱,不?如糊涂过去。

陆奉脸上的神色稍缓,道:“我知。”

正因为知道她的心?意,他?才不?在乎旁的。但裴璋几次三番,已经把陆奉的耐心?完全耗尽了。他?敛下眼眸,面上不?动神色,江婉柔也猜不?出他?的心?思,总之不?太痛快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