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两人并肩逛着超市,那头有六小时时差的岳则章正在法国的酒店里泡功夫茶。

那位陪他在日料店见过肖照山的助理就站在案边,捧着笔记本低眉顺眼地向他汇报国内董事会的各项商议和上百处暗哨近日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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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山特批区开始动工了。十七号昨日入账五百万,三十五号昨日入账一百七十万,八十一号入账三百六十四万,一切正常,资金供应没有出现异常浮动。”

岳则章给案上的两个小杯斟满热茶,邀请他坐下来边喝边说:“一切正常就表明总有地方不正常,只是我们还没察觉。等我们真正察觉了,什么都晚了。”

助理不胜惶恐地在他对面盘腿坐下,放下笔记本双手恭敬地接过茶杯:“岳总,我们安排在暗哨里的人没有上报任何非常规动向。”

“数字最能欺哄我这种老人家,听着是高兴,里面的水分可不少。给他一千万还我六百万的事发生得还少么。”岳则章垂眼吹开袅袅雾气,问,“十七号是谁来着,五百万不少啊。”

助理答:“是那位青年画家,肖照山。五百万包含了新作拍卖收入、展览收入和其他画家作品在画廊寄售的收入。”

“原来是我的照山,我都差点忘了,他的编号还是我当年特地从我生日里选的。”岳则章啜着茶,堪称慈祥地笑了笑,“他什么都好,从不没浪费我的血汗钱,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善良了。”

“年轻人费心帮我做事,我这个长辈总不能没点儿表示。”他放下茶杯,用热毛巾擦了擦掌心,平淡道,“池?跚安痪貌皇怯錾狭思觳椋磕闳萌巳ニ拔窬忠惶耍?帮她摆平这件事,别让我的照山操心得睡不上一个好觉。”

助理凭记忆说:“岳总,检查这周一刚结束,池?踝约阂丫?应付过去了。而且――”他好心提醒,“据那边的人说,池?跚岸问奔湓谡颐袷侣墒Γ?似乎是准备和肖照山离婚。”

岳则章灰白的眉毛一挑,语气蓦然严厉了:“这就是你说的‘没有任何非常规动向’?”

助理欲言又止:“我以为这是他们的家事,不足挂齿,所以……”

岳则章脸色阴沉地沉默着。半晌后,他朝那杯一口没动的茶抬了抬下巴:“小李,怎么不喝?”

李助理赶忙抱杯喝了一口表忠心:“岳总,是我托大了,我会让他们仔细跟进的。”

岳则章把毛巾扔进藤筐,从案边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窗外是阴雨绵绵的巴黎,他望着那一朵朵渺小的、五颜六色的伞,沉声指示道:“去查,举报池?醯木烤故撬?,她为什么一声不吭地要和肖照山离婚。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他们要怎么分割财产,肖照山名下有多少投资划到了池?趺?下。让十七号附近的暗哨都紧张起来,等你把他们的动机挨个查清楚了再说下一步的事也不迟。”

“明白。”李助理颔首。

岳则章背着双手在窗前凝望片刻,最后仍是闭上眼,情不自禁地叹声道:“哎,我的照山似乎没我想象的那么善良啊。”

第五十三章

即将迈入新年,国外忙着迎接圣诞,国内忙着迎接元旦,国外国内两头跑的李助理却哪个节都过不上。

一个月前他就着手在查池?豕?司的税务问题,事实如他所料,不过是私企间惯常的手段。

“所以可能真的是被竞争对手整了。池?踝约翰榈降南?息和媒体公开的一致,也是群众举报。本来塞点钱就能解决,但池?踉似?不太好,恰巧碰到了新上任的工作组组长抽查网络检举登记工作,这个案子被他看到了,他就亲自受理了。”

岳则章坐在别墅的花园里听完,未作任何评价,而是感叹:“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李助理知道他必有后话,识趣地保持着沉默。

“税务局和药监局今年换了血,还没我的人,”岳则章吩咐道,“你去挑几个脑袋够用的,把他们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所以李助理这一个月都在国内,打着中井的旗号到处社交,意欲物色一些既有野心又有所忌惮的年轻人。

这样的酒桌上最不好打开的是心扉,最好打开的是气氛。只要酒好菜好态度好,是人是鬼都能说自己掏了心窝子。

李助理这天就是从一个话都捋不清了还拍胸脯保证自己没醉的人口中,头一回听说了肖照山情人的名字。

“叫陈渝,是个刚本科毕业的男孩儿。”

岳则章拿着把园艺剪,正慢腾腾地修理花园里长出的杂草,接电话的是他的另一个私助。

“岳先生让你继续说。”

李助理坐进车里,说:“肖照山和池?踝蛱煺?式离婚了。池?跄潜叩娜怂降紫驴垂?协议书,肖照山并不是为了转移财产,他甚至还额外分到了两套闲置的房产。”

他小心猜测:“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这个陈渝?”

岳则章突兀地笑了:“池?醺?他处对象的时候,这个陈渝才刚出生。照山可不会傻到和已经有过亿身家的恩爱发妻离婚,跟一个初出茅庐的穷书生过日子。”

私助把他的意思概括一番传达给了李助理:“岳先生认为不太可能。”

李助理喝了不少酒,多日来调查毫无进展的烦躁和频繁应酬的疲惫堵得他想吐,他强忍着生理上的恶心,问:“需要我派人去找陈渝吗?”

岳则章把剪下来的枯枝和野草扔在脚边,不慌不忙地说:“照山身边的瞿成呢――是叫这个名字吧?”

私助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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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通知他。”岳则章动作慢条斯理,语气却极硬,“如果春节前他还找不出肖照山的反常之处,就让他来当这个十七号,替肖照山挣三千六百万。”

私助一字不落地复述给李助理听。

李助理总算松了口气,连醉酒的症状都瞬间好上了几分:“岳总,去税务局和药监局的人我基本安排好了,我明天飞法国吗?”

岳则章修剪好花园一隅,转身把园艺剪递给私助,然后取下手套,从他手里拿回电话坐进了藤椅:“馥媛这段时间要临盆了,我这个准外公到时候有得忙,你们刚好休息一阵子,去旅旅游、陪陪家人,等瞿成的好消息吧。”

突然放假对任何一个职场人来说都无异于是天大的喜讯。李助理感激地应了声好,又得体地祝福了几句。

岳则章温和一笑,竟同他拉起了家常:“女人才懂女人,这些事本该她妈妈来料理的,可惜,我夫人走得早。我就馥媛这一个女儿,她嫁来这么远的地方,所有的心只能我一个人操。”

李助理尴尬得不知该如何接话:“岳总辛苦了……”

岳则章依旧意犹未尽地回忆着:“其实以前我考虑过,如果照山和池?趺怀桑?我可以把馥媛介绍给他。他不仅生得标致,而且有才华、知进退、懂浪漫,是馥媛喜欢的类型。”

他把手搭到膝盖上,再次“可惜”起来。

“可惜,那时候他和池?醭闪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