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证明嘉宁没有说错,那些一年前还在京城中显赫的世家贵族现在全部没了,那些贵族少年和少女都消失了,
那时候的她不能理解鲁平战也不能原谅他,不是都说将士宁死不降吗?现在的她能明白了,因为在鲁平战的心里,人的性命都是平等的,皇族是人,百姓也是人,皇族想活,百姓也想活,只是那时候的她不能接受,她父皇是天子,老天的儿子,他们怎么会败呢?
现在的鲁平战看上去像五十岁的人,他鬓间全是白发。他着急地冲出门口,直接站在大街上到处看,嘉宁连忙躲了起来,现在的她不能出现,现在是白日太明显了,而且若是在鲁平战的府里不太妥当,她不知道鲁平战的府里有没有新帝安插的探子,毕竟鲁平战原先是姜国年轻将军里最厉害的,虽然他降了,但是新帝也不一定对他放心,要不然怎么把他调去了刑部。
刑部说得难听一点,只不过皇帝用来罚人的工具罢了,他们只对犯人用刑,而那些罪名早有人定好了,他们只需要让那些犯人亲口承认罢了。
嘉宁转身离开,她决定先回客栈,明日再给鲁平战送一封信,约他见面。其实这事非常冒险,但是现在的嘉宁别无他法。她现在只剩下这条命,如果鲁平战将她的事告诉新帝,她还算多活了一年,也不算吃亏。
翌日,嘉宁再写了一封信,她在上面写了时辰和地点,她约鲁平战在入夜后在一家酒楼见面。在等入夜的时间里,嘉宁心一直跳得很快,说她不怕是假的,但是她现在只能赌一把。
见时辰快到了,嘉宁便出门了,她一早就订好了包厢,又叫店小二上一些菜,她掏出自己怀里的迷药,洒在了上的菜里。她想好了,如果发现鲁平战不对劲,就劝他吃点菜,她还在酒里也洒了,为了保险,嘉宁还在自己袖口里才藏了一把匕首。
嘉宁坐了一会,包厢的门就被敲了两声。她立刻抬起头看着门口,就见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那男人正是鲁平战。鲁平战进门便反手将门关上,他看着嘉宁好一会,似乎在辨认眼前的这个戴着帷帽的女子是不是嘉宁。一小会后,他直接跪了下去,“微臣鲁平战拜见公主殿下。”他说话之间略有哽咽之音吗,“微臣没想到公主竟然还活着,实在是姜国之幸。”
嘉宁把自己的帷帽脱了下来,“鲁将军快起吧。”
鲁平战却摇头,“微臣没有脸面站起来,公主还是让微臣跪着吧。”
“可本宫有要事要同鲁将军伤害,现在只有鲁将军能帮本宫,若是将军还为之前的事耿耿于怀,那本宫都不能找将军了。”
鲁平战听到这句话才站了起来,他看清嘉宁脸上,眼睛都红了。
嘉宁等鲁平战心情恢复了些才说:“现在太子那边是什么情况?”
鲁平战闻言,面上表情却不是很好,他垂下头,“微臣无能,太子殿下现在仍然在宫中被□□,微臣在宫中安排了探子,但都无法去到太子殿下居住的宫殿。”
看来新帝对她皇兄非常警惕。
嘉宁还未说话,就听到鲁平战继续说:“微臣之前听闻邬家的真实罪名还有几分不敢置信,如今见到公主,便才是真的信了。”
他突然提起邬家,让嘉宁表情微微一变,她放在腿上的手动了动,悄然握紧了,“邬氏?你说的是金陵邬家?”
“公主不知?”鲁平战奇怪道,“邬氏虽然明面上罪名是买官,但是一个买官不足以能抓邬家所有男丁,微臣了解到真实的罪名其实是窝藏前朝命犯。”
“窝藏前朝命犯?”嘉宁声音都有些变了,她唇瓣抖了抖,“你确定?”
鲁平战点了下头,“虽然此事直接由刑部尚书来审,但微臣也从中了解了一二,据说邬家出的这个事是有人暗中举报。难道公主不是被邬家救的吗?”
第67章
难道邬相庭是因为这事才赶她走的?
那一夜是不是他已经收到了风声, 于是逼她连夜离开金陵, 若不是她来到京城, 恐怕都不会知晓此事,元娘不许她来京城,是不是也是因为此事?
鲁平战说邬家是被人举报, 那什么人会举报?知道她还活着, 并且知道是邬相庭救了她的。嘉宁脑海里闪过一个人的名字――兰铮。他是不是恨自己毁了蒋姑娘的脸, 所以才举报的?
提及蒋姑娘,嘉宁发现自己漏了一个很重要的事, 当初蒋姑娘说她是受人指使,她是谁派过来的?那人为何要送蒋姑娘去邬相庭那里, 邬相庭定是知道此事的, 但是她居然没有问对方。
“本宫的确是被邬家所救, 鲁将军可知晓这逮捕令是什么时候下去的吗?”
鲁平战答:“正月初一抓的人, 此番是突击,刑部的逮捕令刚发下去,而金陵那边就动手了。”
“是朝廷的人亲自去了金陵?还是金陵太守的人?”
“朝廷的人。”
从京城到金陵怎么也要一个月,怕是这场阴谋在一个月之前就策划好了。
“鲁将军可有办法让本宫见到太子和邬家的人?”嘉宁问。
鲁平战闻此言,面上表情有些凝重,“公主,微臣愿意尽力一试,而公主如今回京, 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她最大的打算就是复国。
“本宫想让京城再重现姜国的繁华。”嘉宁看着鲁平战, “将军可有办法?”
鲁平战听到这句话, 立刻跪在了地上,他声音难掩激动,“微臣就是等公主这句话,微臣现在虽任命为刑部左侍郎,被新帝收走了兵权,当初跟随微臣的士兵也全部解甲归田,但若是公主一声令下,微臣可以为公主重集军队,而朝中也有不少臣子是姜国旧臣,其中几位跟微臣一样与公主同心同德。”
“鲁将军快快请起,现在本宫能仰仗的人只有将军了。”嘉宁顿了下,“兰氏一族背信弃义,而他们知道我还活着,我怕也许从中会有祸端。”
“公主放心,微臣一定会保护好公主的。”
鲁平战立刻着手去在京城办置了一处宅子,为了掩人耳目,他并未自己出面,而是让自己府上奴仆的家人去购置,地契上的名字写的也不是他的名字。宅子一置办好,嘉宁就搬了过去。鲁平战还给嘉宁备了一个丫鬟和一个老奴。那老奴每日清晨出门买菜,而鲁平战的信件就是在老奴买菜的商贩那里,若嘉宁写了信,交给老奴便是。
鲁平战每日都会向她汇报他那边的情况,他现在要召集他原先的旧部,起码要数月,而其中他还要联络其他大臣,而七日之后,鲁平战的信上告诉嘉宁一个消息。
邬家的人昨日已经从天牢里被放出来,除了邬家当家人邬相庭。被放出来的邬家男丁在被放出天牢之后,被责令立刻返回金陵,而现在金陵邬家的所有女眷依旧被关在邬府,不许进出,同时新帝派了钦差大臣和户部侍郎彻查邬家的账本及产业。
嘉宁看着这上面的消息,心里更是乱,与其说新帝是要找到她,不如说新帝真正的目的是邬相庭,他不过建立新朝不到一年,之前还打了战,为填充国库已经对全国提高了征税,而金陵这一块最肥的肉,新帝怎么可能不眼红?新帝这回是借机弄倒邬相庭,名为买官罪名,实为窝藏朝廷命犯,也就是她,但恐怕新帝真正动手的原因是因为富可敌国的邬家。
但现在除了邬相庭,其他人都被放出来,这是何意呢?
嘉宁想不通这一点,若是新帝想对邬家下手,把邬家其他男丁放出来,岂不是更添了麻烦?除非……他不得不放,或者有人同他做了交易,那这个人最有可能是还在天牢里的邬相庭。
又是七日,鲁平战总算带来一个好消息,他利用自己的官职,再用了点银子打点,总算能在入夜之后带嘉宁进天牢。嘉宁穿上了从八品官员的衣袍,被鲁平战带了进去。
天牢里面阴森森的,一进去就能闻到浓烈的血腥味以及臭味,天牢里面非常昏暗,只有墙壁上两侧放着火把。地上的石阶颜色都已经发黑,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过了。嘉宁低着头闷走,还可以看到石阶上的陈年血迹。
“大人。”一个狱卒给鲁平战行了礼,“您今夜亲自过来审理犯人,真是辛苦了。”
“嗯,那犯人现在在哪里?带本官前去。”
“我带大人过去,对了,大人身后这位是?”
鲁平战声音很冷静,“这是本宫刑部里的文书,他新调过来的,这次本官让他跟着本宫做记录。”
今夜守夜的狱卒都收了鲁平战的银子,鲁平战说那犯人几番审不下来,他有心立功,便入夜之后自己过来了。自然鲁平战是没有办法直接审讯邬相庭的,但是他可以审讯邬相庭旁边牢房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