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这话其实柳祁听了顺耳,柳祁也静了下来了,可唇舌上总不甘落于下风,便嘲讽道:“你和他们敌对甚久,也没见能拿下来,如今说这种逞能的话,很没意思。”敖欢听了这话,也转头就走,说:“行,我现在就去。”柳祁便道:“你去哪儿?”那敖欢顿住脚步,说:“我去找大王子去。”柳祁半信半疑:“你还真去杀他啊?”敖欢笑了,说:“不,我要去问他,今儿给你喝的是什么酒,我再去打一百斤,天天拿来给你喝。”柳祁脸上忽而红了,想起今夜的言行举止,真的不能以“荒诞不经”形容了,简直叫他颜面扫地。那敖欢却道:“今儿的事儿,你爱算就算,不爱算就不算,但总归是你勾`引我在先的。”柳祁听了这话,便以为敖欢要推卸责任,气道:“放屁!”敖欢却道:“可是不是你傻子一样的倒骑驴?傻子一样的大声地唱艳曲?还唱走音了!回过头来又跟我说什么眼睛好看、见我爱我这种不着调的鬼话!果然是你勾`引我在先的,我也是承你的情。”
柳祁快要气疯,一个是气他,更有一个是气自己,真想自己是吃了假酒了,便骂道:“放屁,难道是我唱歌把你唱硬了不成?”敖欢又捡起地上被柳祁砸的那个枕头,拍打两下,放回床边,说道:“那倒不是,你见我就爱,我见你就硬,从不用你唱什么艳曲。”柳祁一时怔住了,脸上原是气红的,现在竟然是羞红的,只说:“放你、你娘的狗屁!”敖欢忽然钳住柳祁的下巴,便狠狠吻了下去。柳祁一下懵了,又大力地扇了敖欢一巴掌。柳祁到底习武,手劲儿不小,一下把敖欢白玉一样的脸打出五个胭脂红的指印来。柳祁一看这个样子,也懵了,没想到这下手那么重。敖欢扛了他一巴掌,却笑了,说:“你这是找死。”说着,敖欢又将亲手帮柳祁穿好的裤子亲手扯开,就着刚刚残留的润滑,猛的挺了进去。柳祁闷哼了一声,又往敖欢的脸拍了几巴掌,但显然用劲都比刚刚小了许多,虽然打得啪啪响,却已没留指印了。柳祁又捶他的胸肌,骂道:“无耻!你太无耻!”敖欢一边放进去,感受里头的湿热,一边道:“我还嫌自己不够无耻!我原该无耻一点,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后悔了。”柳祁听了这话,一时怔忡,恨恨往敖欢肩膀上咬了一口,又在他的背上一阵凌乱的抓挠。敖欢便由着他,只是下`身猛往他体内冲,更用力地欺负回去了。
到底还是柳祁先掌不住,败下阵来,在狂狼的热潮中昏睡过去。待他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他第一个念头却是幸好今天是休息天。他扶着腰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是一身的清爽,衣服也穿得好好的,被褥整齐,枕头也放回它该在的位置上。昨晚的一切好像都是一场梦。真实的只有腰酸和头痛。
他慢慢下了床,梳洗一番,走到了外头,见小破烂走过来,脸色还是有些忐忑,柳祁心想这娃娃真是沉不住气,便问道:“我昨晚喝多可,隐约记得欢王子来过?”小破烂也会意了,便说:“我虽然在那边屋里,但确实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柳祁冷哼一声,说:“行,那走吧。”小破烂问道:“上哪儿去?”柳祁总算是回过神来,道:“去琴师那儿吧,看看他的花花草草到底是什么奇物。”
琴舍在日头下,比在月色下更好看,多亏了那些奇花异草,为那简陋屋舍增添不少盎然生机。柳祁伸手想抚摸一株花,却忽听见琴师断然喝止:“别动那个!”柳祁这才转过头来,定定看着琴师,冷然道:“怎么这么金贵?不过一株草,我还碰不得?”琴师便淡然道:“可以,不怕死就碰吧。”柳祁色厉内荏,果然怂了,默默收回手,只道:“这么危险的东西随便放?真是没公德心。”琴师却道:“这儿冷清,没什么人会来的。”
柳祁欣然笑道:“哦,那叫你很寂寞了吧,那我来看看你。说说话。”说着,柳祁便往屋里走,走到一半,又回过头来看小破烂,小破烂会意了,便并没有跟上,只有柳祁一个人跟琴师进了屋内。琴师在里头给他斟茶,那柳祁却笑了:“我可不敢喝了。”琴师闻言,自顾自地喝了起来,又说:“这只是普通的茶叶。”柳祁坐下,说道:“那昨晚的茶汤就是不普通的了?”琴师说道:“给大人喝的茶,自然不普通。”柳祁猛地施出一记擒拿,将琴师按倒在桌子上,几乎在同时抽出腰间的匕首,抵住了琴师的喉咙,说:“我杀了你!”琴师冷笑道:“你不会杀我。”柳祁冷笑:“你觉得我不敢杀你?”琴师便道:“敢不敢是另一回事。只是你杀人之前从不说‘我杀了你’。”柳祁一怔。那琴师慢悠悠地说:“你在害人之前,总会说 ‘我是你的朋友’、‘我是来帮你的’、‘我很喜欢你’……我说得是不是?”柳祁一个回想,发现还真的有这个规律,便冷笑着收回了匕首,说道:“你倒是不死心啊,常无灵。”
常无灵笑了:“你终于认出我了。”柳祁没想到他居然会高兴,有些愕然,却道:“我早该认出你……你这个阴沉奇异的黑脸神。”常无灵却道:“我以为现在的样子会叫你喜欢多些。”柳祁不得不承认这张脸真的对他有些影响力。到底柳祁这个风流蝴蝶还是很看脸的,故柳祁说道:“当然,只不知你又发明了什么新技艺,能够易容到这个地步。”常无灵却道:“这不是易容。还是用在你、魏略等人身上的老法子。”柳祁一听,脸色浑然一变,只道:“你疯了?”常无灵便道:“你受过的苦,我都可以受一遍。原本是我对不起你。”柳祁摇了摇头,毫无被打动的样子,说道:“我也没法对你做你对我做的那种事儿,我没那个兴趣。”这话确实很让人受伤,可常无灵看来似乎是刀枪不入,只道:“那也是。可是你也不能叫我死了。”柳祁冷道:“我怎么不能了?”常无灵说:“你需要我。”柳祁冷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那常无灵就点头了:“是,是,应该是我需要你。我这一身的技艺,反而叫人不敢用我。天子不敢、魏略不敢,想必敖欢也不敢,唯有你敢。我只有投靠你了。”柳祁不得不承认这话说得极其正确,他听说了魏略将常无灵抛弃,第一反应就是大呼可惜。柳祁不但敢用常无灵,还很喜欢用,用得尤其顺手。
柳祁沉吟半晌,道:“你要‘投靠’我?”常无灵道:“是的。”柳祁冷笑道:“可我看你对我不安好心啊。”常无灵却坦荡荡得很:“若我真的要对你如何,昨晚就不会只用暖情药,直接用烈性的药不是更好?你都有余力离开了,想必回去喝两杯冷水也就静下来了吧?”柳祁听了这话,想起自己在敖欢面前的表现,顿感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便说:“那你为什么还要用药?”常无灵便道:“试一试,看你对我有什么感觉。若真的感觉强烈,睡一次你我也不吃亏。”这常无灵说得一板一眼、字正腔圆,那柳祁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只能答道:“我之前那样对你,你倒没恨我啊?”常无灵听了这话,眼神中竟有几分脆弱,但又很快振作起来:“是我对你不起在先的,这事儿就一笔勾销。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心胸了。”柳祁只觉士别三日真的要刮目相看,只能说:“我的心胸从来狭窄,但是你既然是人才,我也不会太计较。以后你得听我的,不要再搞那些不三不四的。”常无灵道:“可以。”
常无灵回答得过于干脆,以至于柳祁有些惊讶了。但无由来的,柳祁还是挺信任常无灵的,便又说:“好,可是你以琴师的身份,和我走得太近只怕惹略儿怀疑。但也不知道他若知道你是常无灵,会不会答应留下你。”常无灵听了这话,十分惊讶,说道:“剑略没跟你说吗?”柳祁一怔:“啊?”那常无灵打量了一下柳祁,便说:“那剑略是怎么跟你说的?”柳祁一下抓不住头绪:“说什么?”常无灵便说:“他是怎么交代我和药王消失的事的?”柳祁却道:“他说的……他说药王想拿他做药人,他便杀死药王,从此他也无法信任你们这些巫医派的人了,便将你中途撇下,任你自生自灭。”常无灵听了,一阵冷笑:“你就信了?”柳祁却道:“你什么意思?”常无灵却道:“柳祁,你可不该是这样的人啊。因为他是魏略,你就这么蹩脚的故事都不怀疑吗?药王能在塞外凶险之地活到一百岁,哪里是这种蠢人?竟能拿剑家公子、和亲大使做药人?而我又是什么性情的人,还需要他特别将我撇下?我自己都不稀得跟他一块儿走。”
被常无灵这么一说,柳祁确实也发现这个故事存在漏洞。当时魏略以一句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人” 开头,然后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件事,三言两语的,掠过许多应该交代的细节,只是柳祁根本不在乎,并没有多问,也没有多想,只是有些可惜损失了一件利器。
最深的原因是,长辈对于自己看着长大的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柳祁总把剑略看成是那个印象中的少年,那个对自己一往情深、从无隐瞒的少年。只是这个魏略在当男宠时能够为了他喜欢而扮演一个骄矜弱气的小公子,如今怎么就不能假装一个白璧无瑕的君子呢?魏略现在总利用这柳祁的愧疚将他牢牢抓住,魏略越美好、柳祁就越愧疚,就是这样,维系着一种极为虚伪的假象。
第53章
依常无灵所言,他被魏略折磨至死,被丢进乱葬岗。那药王念及与常无灵师父的缘分,把常无灵用草席卷了回来当药人,通过药物试炼,叫常无灵死而复生。柳祁深感难以置信,且他也说不出来,是常无灵被弄死了又活过来比较难以置信,还是魏略心狠手辣伤人性命比较难以置信。
世界上总有魔幻的事情的,这无可否认。可数量也应该不多才对,怎么都叫柳祁碰着了。柳祁又想了下,这些怪事或多或少都跟常无灵带点关系,心中又默默更把这黑脸神视为丧门星。
柳祁看着常无灵的眼神又掩藏不住忌惮了。但这种忌惮,常无灵也习惯了,到底他曾经也得到过柳祁的信任这得多难得,然而他却将这份信任毁掉了,虽然他并不可惜。昔日小侯爷对他的信任,就似物主对一条走狗的信任,全然廉价。常无灵不费吹灰之力,用一次彻底的背叛把这份信任摧毁,然后又不吝用千百倍的心机心血将全新的一种信任感重新建立起来当然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常无灵坦然应对柳祁探询的目光,说道:“小侯爷还有什么要问的?”
这“小侯爷”三个字,完全是柳祁心中的一根刺,由常无灵嘴里说出来,就更加扎心扎肺了。柳祁冷笑:“你可别乱叫,我一介草民,受不起!”常无灵便说:“好,那柳主簿有什么要问的?”柳祁便又说:“这药王到底的死是怎么回事?”常无灵却冷笑:“这问的好。我也不知道。他把我养好了,便将我送走。实际上他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只是我确信药王绝不会动那种又蠢又傻的主意。要知道药王可是效忠敖欢的,他哪里能缺药人?既然药王是敖欢的人,他莫名丧命在魏略手里,敖欢却一句也不问,是不是也会和敖欢有关系?”
柳祁对常无灵并不十分信任,但又很是相信他这一番话,脸上却摆着一张不信任的表情:“你说得这样,越发像是挑拨了!”常无灵淡定地说:“哦?你们的关系有好到需要到挑拨才能翻脸的程度吗?”柳祁一下噎着,却说:“我和敖欢的关系确实势成水火,这是众人皆知的。”常无灵确实不大了解柳祁和敖欢实质的关系,自然信以为真,顺着柳祁的话就说:“你和敖欢关系不好,不代表魏略和敖欢关系不好。好比药王这件事,敖欢自然没必要跟你交待,只是魏略为了他,都没跟你说实话。”柳祁对此倒是毫不意外。这药王的死和柳祁的关系其实不大,倒是和敖欢估计关系大一些。魏略为之隐瞒也算是情理之中,柳祁在情理上也怪责不了魏略。
可是柳祁却想不到魏略看着这样,还能有那么多事瞒着他。他自以为魏略尽在他的掌控之内,却不想这扯线的是谁都不好说。
常无灵仍看着柳祁,憋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问了这么多,就不打听一下魏略为何、如何残害我?”柳祁的第一反应却是:“怎么?你该不会还想报仇来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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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无灵仍看着柳祁,憋了半天,才问了一句:“你问了这么多,就不打听一下魏略为何、如何残害我?”柳祁的第一反应却是:“怎么?你该不会还想报仇来着吧?”
柳祁不喜欢乃至于憎恶常无灵,这事儿常无灵心里是明白的。可是听着柳祁说出口这句话,常无灵还是忍不住心里痛了痛。几乎是不由自主的。
大概常无灵预料到自己不被喜爱,却不想魏略这样被偏爱。
柳祁这话说出口,也觉得自己太不给面子了,可他就是不想给常无灵面子,看着常无灵脸更黑了,他的心里还生出一种隐约的快意。常无灵感受到了,便冷冷地说:“我从不知道他还那么得你的心。”柳祁说:“怎么不知道?他从少年时就是我最疼爱的宠儿。”提起他曾经豢养过剑略的那段往事,柳祁心中更有种不为人知的满足感。
常无灵冷笑道:“你对他的宠爱,就是将他塑造成你喜欢的样子吗?”柳祁冷笑着答:“别人应要塑造成我喜欢的样子,我还看不上呢。”常无灵摸摸自己那张完全符合柳祁审美的脸,确实是无言以对:“所以呢?如果我对剑略存在复仇之心呢?”柳祁淡然一笑,并不说话。常无灵很明白了。之前剑略折磨他,他都没那么恨,如今是柳祁轻描淡写的态度,叫常无灵心头不由得多了几分深刻的嫉恨。
常无灵却压抑了自己的恶毒,淡然说道:“我也不会存在复仇之心。我说了,一切加之你身的,都能报之我身。这算是我跟你道歉。”柳祁冷然笑道:“我又不要你道歉。”常无灵笑笑:“我又不要你原谅。”柳祁倒被他弄烦了:“那最好!你到底想怎样?”常无灵答:“我只是要缠着你罢了。”语气竟然有些可怜。
柳祁不愿意怜悯他,但冷静地思忖一番,想着自己既然要驱使常无灵,以后还有许多仰仗他技艺的地方,不必对他太坏了。故柳祁竟笑了笑,说:“其实你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还是在理的。略儿那孩子,从小就被我教导去做一个刻薄恶毒的人,之后他走了再读什么圣贤书,估计也无用了。更何况他读书的时候,被学院同学欺负的事,我也略有所闻,怎么养得成个君子呢?又一件,他科举之后几年就爬了上来,不是靠善良和文雅可以做到的。到底是我总把他看轻了。你很好,叫我醒了,好重新认识认识他。”常无灵听见柳祁忽然说这样的话,一阵疑惑,半天回过味来,才说:“你不必拣顺耳的话与我说。如今你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不敢叫板的,也就唯有刺我几句出气了。”柳祁听了,竟也怔住了。这些日子来,柳祁确实过得满肚子憋屈,刚刚和常无灵说话夹枪带棒的,也是有出气的意思。
这样明白过来,柳祁反而有气撒不出,轻轻叹了口气,说:“好了啊。略儿就真是那个性情的话,你作为跟我出过绯闻的琴师在这儿呆着恐怕还是一个死。”常无灵答道:“你也没有给我周全的意思了?”柳祁笑笑:“你不是说要让我省心吗?我留你是叫你帮我解决问题的,怎么还要我去周全你了?”这话说得尖酸了,常无灵却不感觉到伤感,反而觉得很有道理,认同了柳祁的说法。
不过翌日,常无灵就选择离开这个剑府了。
柳祁笑问:“是剑夫人留你在这儿住的,你现在要走了,也不跟她辞一辞?不是辜负她的好意吗?”常无灵冷笑:“是要我性命的好意吗?”柳祁一听就笑:“你也忒小心。”常无灵却冷笑:“你还不知道?她留我在这儿,就是冲着你和我的暧昧。也是因此,她才故意不住在这儿,要留空间给我俩,希望我俩做出点什么事来,好让你与剑略闹翻。我么,她从头到尾也没想过要我好好活下去的。”柳祁也是知道剑夫人的意图的,因此总和琴师保持距离。只是如今知道他是常无灵了,又该是另一番计较。
常无灵又说:“你在剑府,虽然有人家少爷爱着,但日子过得也不大舒坦。”柳祁笑了笑,说:“靠着宠爱而活,日子怎么能够舒坦啊?这点就算谁不知道,难道略儿还不知道吗?”柳祁说完这话,倒有些懊悔,竟似在旁人面前埋怨自己的情人了。那常无灵听见柳祁说魏略的不好,心里也愉快不少,只答道:“这也就是罪妃想要生子的原因罢。”一听这句话,柳祁的精神马上又回到正事上了,很快忘了那些和魏略的小心思。
罪妃信了柳祁的求子妙方,就如同大王子信了罪妃已经怀上了一样。柳祁天天盯着大王子那边有什么异动,比大王子还抓心挠肺,恨不得按着大王子的爪子去挠罪妃的肚子。然而,柳祁这些岁数不是白长的,他的耐心还是比大王子好得多。柳祁的耐心还没耗到十分之一的时候,大王子就已经按捺不住,实行他那邪恶又低能的计划了。
也就是所谓的“无巧不成书”,那天柳祁竟然也在罪妃宫里。他一如往常地进贡他的药品,罪妃却正在训斥下人。原不该叫柳祁看见的,可罪妃想了想,还是请人让柳祁进来。柳祁慢慢地走了进来,看着一个宫女已哭的稀里哗啦,脸上好几道掌刮的红痕,手上也满是被施刑的痕迹。
第54章
罪妃摇着手上的团扇,脸上有消不掉的怒色,嘴唇一撇,恨恨道:“你来得正好。”柳祁一看那个宫女,也暗爽“果然来得正好”。原来这个宫女就是大王子安插在罪妃身边的眼线。这大王子做事说话不妨头,好些人都知道大王子在罪妃那儿安了人,罪妃怎么不知道?罪妃一直盯着这个宫女呢!然而大王子和宫女还是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这宫女还喜滋滋,觉得自己特别受宠,啥活儿都不用干,天天坐那儿绣花,有时候随便开口骂别的宫女,也没人回嘴。真犯了错,罪妃也很少跟她计较。有次,这宫女给宫外传递消息,迎面撞见罪妃,吓得信都掉下来了。宫女胡言乱语,说是写给家人的,罪妃轻轻看她一眼,眼神中有种东西让宫女特别恐慌,那宫女脑抽地说了一句:“不然娘娘也可以看看!”那罪妃听了一怔,那宫女说完也是汗如雨下,恨不得当场自尽。罪妃看着这个宫女抖得跟筛米一样,只缓缓一笑:“我哪有这个闲工夫!”说着,罪妃就施施然地走开了。那宫女还觉得自己表现足够坦荡,才没引起罪妃怀疑,这招“以退为进”真是机智得很啊!
故这几天宫女得空放假了,大王子马上就吩咐她去给罪妃下药。宫女一回来,就鬼鬼祟祟,往小厨房里跑。她原本就是重点监视对象,这样一番手脚,哪里能不让人知道?
罪妃如今端庄地坐着,手还轻抚着腹部,对柳祁说道:“吃了你的药,果然容易腹部不适,而且又有呕吐迹象,像是怀孕了一样,没想到这个宫女妄自揣测起来,竟然还动了歪心思!”柳祁看着那个宫女,装模作样地吃惊起来,只说:“哪里有这样狗胆包天的奴才!”罪妃便说:“奴才哪里有这个狗胆呢?一定是有人背后指使呗。”那宫女自知要死了,只是她虽然愚钝,但忠诚还是十分的,不然大王子也不会信赖她。宫女如今浑身是伤的,显然都是受过刑了,但这些私刑却无法让她屈服,她只睁着眼说着大王子教导的瞎话:“是未美人!她一直妒忌娘娘,才会有这样的想法,指使奴婢害您!”罪妃自然不信这等说辞,那宫女又继续说道:“是真的!如果娘娘细查便知,我的母亲在未美人娘家当奴人。她以此要挟我。娘娘再不肯信的话,奴婢的房间里还有未美人的赏赐。是一支玉簪,这玉簪是未美人才有的,宫里人人都知道。”
柳祁听完这话,又觉得说大王子蠢也不全是,他做事还真不是完全顾头不顾尾的。大王子虽然蠢,但是也够狠的,方法虽不都是最完美的,但手尾都断得很干净。若他不是有这样的习惯,柳思也不至于客死他乡,毫无尊严。
罪妃见她咬死了,便对左右说:“先拉她去内廷,给那儿的刑官再过一遍,看能不能提出什么话来。”那宫女便被带走了,人虽然走了,地上还残留着她刚刚被用刑的血迹。侍女便要上前清洁,那罪妃却说:“先留着,让我看着,解解气。”那侍女便答应了。
柳祁看完这一幕,心里却一点不解气,只扭头对罪妃说:“这未美人看着柔顺懦弱,没想到居然有这样的心肠!”罪妃轻哼一声,斜眼看着柳祁:“难道柳主簿也相信她的说辞么?”柳祁却道:“人证物证俱在啊!”罪妃却笑了笑,脸上含了些得意之色:“这也不错,难得有这样齐全的证据,本宫也不会放过未美人的。”柳祁也明白,在宫女供出未美人的那一刻,未美人要注定要死了。尽管罪妃知道未美人是无辜的,但也不会放过一个清理对手的机会。
柳祁便又说:“看来娘娘心里觉得不是未美人啊?”罪妃冷笑一声,说:“你也少装样子了!这个丫头到底是谁派来的细作,你还不知道吗?”柳祁只好低眉说道:“娘娘明察啊。”罪妃看着柳祁这装孙子的样子就来气,恨恨骂道:“如果你不知道,那你得有多蠢?”柳祁便道:“娘娘希望我蠢的时候,我就蠢,娘娘希望我精明的时候,我就精明。”罪妃的气又消了些,说:“我现在要你精明些。”柳祁便道:“若从精明的方向说,娘娘现在可不能跟大王子决裂啊。否则不是便宜了敖欢么?”
罪妃淡然一笑,说:“我难道能不知道吗?大王子也不打算要和我撕破脸,只想将脏水泼到未美人身上。只要我不怀孕,我就仍是他的好盟友。”柳祁点头,说道:“他的心思也不难弄懂。”罪妃却道:“可我现在却渐渐看明白他了,他这个人靠不住的。哪里能顺风顺水当得成王呢?就算真的叫他当上了王,我也不会有好日子过,更别指望做什么尊贵无朋的太后了,做梦吧!”柳祁便道:“可大王子却很好,除了他之外,还有谁既是嫡子丧母,又有一定人望呢?”罪妃听了这话,转进了柳祁的逻辑里了,便说:“老九不也是死掉的王后的儿子么?性子比大王子可靠多了。虽然说没什么头脑,可大王子的头脑其实也不敢恭维。”柳祁听了说:“可大王子才是长子啊!”罪妃却笑了:“等大王子死了,老九不就是最长的嫡子了么!”说着,罪妃又低低一笑,说:“况且你也是这么希望的吧?大王子一直看不起你,倒是老九和你关系不错。也是老九给我引荐的你。和他合作,一定更加愉快。”柳祁却说:“我哪里有这些念头?只听娘娘差遣便是。”
要说没这些念头的,老九敖况才是真正没这些念头的。他从来没想过当什么王,他甚至也不会介意敖欢当上王。他平日一点忧虑也没有,因为他很满足自己拥有的一切。唯一的缺憾可能就是母亲的早亡,可是他也认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谁也不能改变,只能接受了。如今不好意思的,他又多了一点缺憾。众人迎接天家仪仗时,一个青衣书生从马车上颤颤巍巍地走下来,因为水土不服,一脸的苍白,却显得那双眼睛琥珀一样,熠熠生辉。那敖况扭头,向背后站着的柳祁问:“那人是谁?”柳祁一怔,说:“那是天家小侯爷柳离。”敖况一听,缓缓的以叹息的口吻说:“哦……那是我弟妹啊。”柳祁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弟妹,这称呼真是尴尬。幸好柳离听不到,不然脸皮薄的他肯定要羞得头顶冒烟。连柳祁这么不怕尴尬的人听了都浑身冒鸡皮疙瘩,只说:“九王子这话真的叫人笑话了,思公主才是您的弟妹,这位只能说是您弟妹的弟弟。”敖况听了,回味过来,竟有几分庆幸:“难道他不是配给了咱们欢弟了么?”柳祁听着敖况亲亲热热地喊敖欢“欢弟”,莫名地觉得好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了,似笑非笑的,眼角、嘴角俱是微微翘着,模样很是有说不出的味道,那敖况盯着他半晌,忽然说道:“怎么这么看着,你长得比未美人还像狐狸。”于是这笑容就在柳祁脸上消失了。柳祁只好打趣着化解尴尬说:“怎么敢跟未美人比,首先性别就不对啊。”那敖况却喃喃说道:“这美人是不分男女的。”
席间,又听见一些在座的人议论。原来有些年纪较长的外交官们说起,只道:“这个柳离长得跟他父亲很像啊!”敖况听着,竖起耳朵来,又跟柳祁说:“那柳离的父亲一定就是个男美人了。”柳祁愣那儿半天,都不知该不该说谢谢。那老外交官又说:“那柳离的父亲好像也是叫柳祁的,跟咱们典礼主簿一个名字。”敖况扭过头去,跟柳祁说:“你真会起名字啊!”柳祁再次陷入该不该道谢的纠结之中。
柳祁的席位坐得离敖况近,也是罪妃的意思。罪妃已经打算扶持敖况了,只是敖况仍懵然不知天上掉了一个毒馅饼。敖况和柳祁原本就相熟,自然多话说起。只是敖况这话题三句不离柳家的,叫柳祁真是坐立不安。敖况盯着柳祁,又转过头,见剑略那儿的目光总往这儿转,便嘻嘻一笑,说:“奇了,怎么不安排你和剑少爷坐一块儿。”柳祁便道:“他作为大使,自然该坐正中一点的位置。”敖况却说:“这也没道理,我还是个王子呢!”柳祁一笑,说:“可你是个最随和的王子。这个离我近的位子,谁都不肯坐呀,只好委屈您了。”敖况哈哈笑着,一边说没什么。
剑略的座位比较靠近大王,那剑世子看着不免有些吃味。明明他才是大王所封的、剑家家主认可的世子,可自从剑略回来之后,就完全不受重视了。剑夫人回来没多久,就把剑世子的亲娘从主母的位子挤下去了。又因为敖欢的缘故,剑略很快得到大王的赏识,宠遇居然比剑世子好多了。
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