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阿珏说了,赵家家境也甚是殷实,老家儿一个没有,八姑娘进门就是现成的当家奶奶。算起来,比她前边几个嫁出去的姐姐来,更是省心。难道,不好吗?
也不知道刘姨娘是自己真心这样想的,还是被旁人挑唆了,总之,温氏听着她的蠢话,心下如何先不说,脸上就冷了下来。
“你觉得,世荫的六品校尉,配不得八丫头?”
只世荫这两个字,就很是有分量了好么!
温氏素来对靖国公的妾室们不错,四季衣裳首饰,寻常的吃穿用度,都从来不会苛刻了。又正当着八姑娘要议亲的当口,刘姨娘也是被人捧得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此时看到温氏脸色沉了,刘姨娘心里头打了个突,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垂首嗫嚅,“只是……都是妾的一点儿小见识。从来都是坐卧一处的姐妹,倒要在亲事上头分出个高低来,往后可怎么见面呢?”
她的八丫头,与七姑娘都是公府的小姐,一样的庶出,一样的年纪。不是刘姨娘自己夸口,就是模样上头,八丫头也不输给七姑娘呀。可七姑娘能嫁进伯府去,她的八丫头就只能配个六品的小校尉吗?
虽说她也并不知道六品虎贲军校尉是个什么官儿,总归是比不得伯府的公子这个总是不错的吧?
温氏都要被她气笑了。
“原来是因为这个。”
心中不悦,脸上却是露出淡淡的笑来,叫刘姨娘,“横竖亲事还未定下,你若是实在不愿,我把八丫头的亲事交给你做主?”
这话说的就重了,唬得刘姨娘直接就跪下了。
她一个不上台面的小妾,娘家都是面朝黄土恳地的,能给女儿寻个什么人家呢?再说,名义上来说,庶出的女孩儿也是嫡母的女儿,婚事有嫡母做主,哪里能有她什么事儿呢?
休说她没什么人脉门路,就是有,但凡敢露出什么,有白姨娘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摆着,她吃了天大的胆子敢跟温氏争锋?
挥了挥手,叫刘姨娘出去了。
一转头,就看见了阿琇正扒着窗台往里看。
“进来,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温氏没好气地斥道。
阿琇吐吐舌头,笑嘻嘻地转进了屋子。没法子,正好赶在了枪口上,她娘心情不好哪。
“刘姨娘没什么心机的,娘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呀。都看在八姐姐的面子上吧。”
八姑娘也是个挺好的小姑娘,真被亲娘坑了亲事,那得多叫人惋惜呀。
“你眼里头,你娘就是那么小心眼儿?”温氏故意扳了脸。
阿琇走到她身后,殷勤地替她捏肩膀,“哪儿能啊,我娘是天底下最宽和的人啦!”
一副狗腿的模样。
攥起拳头,敲打着温氏的肩背,“娘你觉得这力道怎么样?”
小拳头落在身上,微微的酸疼过后,就是一阵舒服。
温氏“嗯”了一声,点头道,“不轻不重,正好。”
又想起昨天阿琇跑出去大半日,过半晌才回来,便顺口问道,“昨儿是与长安出去了?玩得可好?”
“说起长安姐姐,才是有个叫人瞠目结舌的事儿要与您悄悄地说呢,娘可别告诉别人去,祖母我都没说。”
阿琇一边捶着温氏肩膀,一边小声儿地与温氏说起了贺长安也要退亲的事情。
“真的?”慧怡长公主府与肃王府的亲事,还没定下多久吧?肃王世子儒雅稳重,贺长安活泼大方,两家又是真正的门当户对,谁不说一句这亲事是天作之合呢?
“这是为了什么啊?”
温氏实在是想不通。
看看屋子里只有两个温氏的贴身丫鬟,不用避着,阿琇就伏在温氏耳边,小声地与她说了,凤凌瞒着贺长安,与贺长馨悄悄往来的事情。
“这可真是……”温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人?
靖国公府里不敢说其他的,起码孩子们是很不错的。九个姑娘,虽然难免有些个小心思,可姐妹间情分十分融洽,再没有有些人家中那样嫡出庶出恨不能掐死对方的事儿闹出来。
温氏实在是想不到,齐国公府也是几代的传承了,怎么在教导孩子上头,这样的失败?
“你怎么看?”温氏让阿琇坐到自己的对面,端起了茶盏问她。
阿琇伸手抓过一只果子在手心里头揉搓把玩,轻声道,“这事儿,是贺长馨几次在长安姐姐跟前炫耀,她才知道的。几番查证下来,不是什么空穴来风。”
想了一想,又继续说道,“贺长馨从前名声不错的,长安姐姐在人前这么一闹,她固然依旧是跋扈的名号披在身上,贺长馨也没落得好处。这么多年苦心经营的形象,都毁了,还要被人笑话一句勾引自己的妹婿,简直是轻浮放浪。”
要知道,这舆论的反扑可是不容小觑的。从前的夸赞捧得有多高,反噬时候就有多狠。
“只是我还想着,贺长馨固然是自作自受,可凤凌莫非就没有错处了?”
这种道貌岸然,背地里藏污纳垢的,骂他一句伪君子都不过分了。
“这可真是没想到。”温氏叹了口气,近来京城里的闺女们是怎么了?好像这姻缘大事上,都不大顺当啊。前头有安王府凤娇休夫,现下又有贺长安闹着退亲。
放下了茶盏,温氏问阿琇,“若你遇到了这样的事,又会怎么做?”
“我?”阿琇想都没想,“阿离如果是和凤凌一样的人,我先抽他个半死,然后,一脚踢出去呗。天下男人又不是只有他一个。”
温氏:“……”
然而我也并没有说阿离啊。
所以阿琇你自动把凤离放在未婚夫的位置上,真的好?
此时的温氏深深体会到了靖国公在面对着一个一个闺女要嫁人时候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