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1)

我走过去,手伏在桌案上,轻轻抽动了一下那画卷,他的身子再次一颤,然后挪开,我就抽了出来。

画上是我,背景是阜城河畔岸的梧桐树,我坐在板凳上,望着远处,晶莹剔透的眼睛,笑靥如花的小脸,我将目光移到落款,那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鸢鸢吾爱。

我忽然就哭了,手指轻轻抚摸着那四个字,写得真好看,他自幼学习书画,我一直记得,阜城最好的画师都没有他把我画得更像,这么多年没有再看到他的字,现在看了,太多记忆翻涌而来,白唯贤竟然说,鸢鸢吾爱。

他定定的望着我,我不知他何时站起来了,隔着宽大的书桌,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泪,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的脸时,我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半步,离他更远些,他的手就顿在半空中,良久才抽回去。

“你看这幅画,哭什么。”

我将画卷递给他,他没有接,那追问的眼神似乎非要我回答出来才肯罢休,我闭了闭眼睛,“白总是念旧痴情的人,鸢鸢吾爱四个字,我看了有点感动。”

他浅浅的笑了笑,“可惜,走散了。”

五个字,再次戳中了我的心窝,我低下头,“白总说我像,就是这个鸢鸢吧。”

他重新坐下来,看了一眼我手上的画,“送你了。”

我错愕的抬起头,他避开我的目光,看着桌子,“留了十五年,只要进了书房,就看一眼,总在想她长大了是什么模样,会不会和那时一样漂亮,是不是被人护在掌心,还像不像幼年时害怕天黑和下雨,现在终于知道了,也就不留着了。”

我不敢再看他,我转身去拉书房的门,他忽然叫住我,“鸢鸢。”

我的脚步顿下,手上的动作紧了紧,就怕他说出什么,好在他只是叹息一声,“我明日想回一趟阜城看看,那是我故乡,自己一个人太寂寞,能不能求你陪我。”

我的心跳错了一拍,慌乱之中手中的画掉在地上,我想弯腰去捡,余光却瞥到他愈发炙热的目光,我的动作就僵住了。

“我身子不好。”

“我早晨问了大夫,这三个月,你调理得差不多,他给你开了药,就在床头,每天按时吃,没有大碍。”

我咬着嘴唇,“可我不想舟车劳顿。”

“你在怕什么。”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格外坚定,在寂静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呼吸的房间里慢慢融化,我的手控制不住的抖起来,他似乎轻笑了一声,“程鸢禾。”

我猛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我僵硬着回头去看他,他淡淡的注视着我,笑了笑,“怎么了?我想告诉你,程鸢禾就是画里的鸢鸢,我少年时的青梅竹马。”

我闭上眼,大口的呼吸着,心中也算长长的舒了口气,其实我想,他已经在怀疑我了,也许从最初那一面,我的容貌变了许多,声音也不是当初的稚嫩,可他如果还没完全忘了我,也总能看出几分相似,如果不是我让权晟风将我幼年时期在阜城的痕迹全都销毁,也许他早就认出了我,我们这样互相猜测着,我几次否决,他又找不到证据,于是只能压下那些怀疑和冲动,守着最后的防线不敢认,做了妓、女的我更不敢告诉他,归根究底,错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光阴,我们的身份更是云泥之别,我不知道当一切都揭穿了,他又会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我。

“知道了,名字,倒是好听。”

我喘息着,打开门走出去,回身关门的时候,他仍旧站在那里,看着地上的画,淡淡感伤的语气,“白鸢鸢,你就当做善事,陪我这个已经一无所有的人,再回头去看看那条路吧。”

卷三:痴缠三生叹_第六十三章 以你入画,依然是昔年白衣风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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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痴缠三生叹_第六十三章 以你入画,依然是昔年白衣风雅【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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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痴缠三生叹_第六十四章 一干而尽,爱恨嗔痴的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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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痴缠三生叹_第六十五章 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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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痴缠三生叹_第六十六章 留得你一晚骨骼都相缠,人世的流言谁爱谁评断【1】

我从下午五点一直待到了午夜十二点多,腿已经坐的发麻,小区从人来人往到现在空无一人,我瞥到另一侧的小路保安在拿着手电巡逻,他恰好将灯光停在我这里,哼哼唧唧的叫唤着,“是什么人?举起双手!不然我扔砖头了啊,偷车的还是要饭的?”

我哭笑不得的举起手做投降状,保安溜达过来,将灯光打在我脸上,若有所思,“是你啊。”

眼前的男人就是那个雨夜帮我将昏迷过去的权晟风送上急救车的保安,他将手里的砖头扔掉,“你怎么又藏这儿了,一会儿不会又要打架吧?”

我摇头,他弯腰往地上看了看,“想起来那天晚上我还害怕呢,那个男人是不是住这儿啊,我之后看到他两次,他不认识我,我也没跟他打招呼,看着不是好人吧,好人谁看着那么煞气啊,那次他可算命大,我真没见过流那么多血还能活着的,我当时百分百以为死了。”

他在我耳边说了很多,我听的都烦了,可他毕竟帮了大忙,我也不好意思,只能硬着头皮听,他好不容易说完了离开了,我再一看时间,都凌晨一点多了。

我撑着最后这点困倦之余的意识,躬着身子站起来,缓了许久,脚才刚刚能走,这是我在这里等他的第四天,我明知道也许他不会再来,他既然要彻底消失在我生命里,哪里还会留有余地等我找到他,是我还天真的以为,他不舍得,再坚强的不舍得,也会被现实击垮,我伤他太深。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很多次,全都是黎艳惜,我掏出来给她打了过去,她大抵一直在等我,还没有半分钟她就接了,她急急的喊着,“白唯贤住院了,在谈霖的医院。”

我愣了一下,“什么病。”

“急性肺炎,起初是着凉,后来就发烧,他一直拖着,现在严重了,不过你别担心,谈霖医术好,虽然他主修妇科,可没有他治不了的病。”

我哦了一声,“不要跟我显摆你男人医术好,肺炎我又不是没得过,是个大夫就能治,把面瘫说得天上有地上无一般。”

面瘫是我给莫谈霖起的外号,总听身边的人说,某个老总某个政客平时工作不苟言笑,下属都说是个面瘫,连点表情都没有,总是十年如一日冷冰冰的德行。但我觉得再冷漠的也比不过莫谈霖,即使他和黎艳惜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几乎很少瞧见他笑,总是浅浅的,不笑的时候就好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多少钱一样,我最瞧不惯,要不是看在他马上就要娶黎艳惜又几次照顾我的份儿上,我见了他都懒得搭理。

“你不去看看么,谈霖说,他输液睡着的时候还迷迷糊糊喊你名字,鸢鸢鸢鸢的叫着,大抵烧糊涂了吧,现在清醒过来了,前儿晚上送来的,我想了想没告诉你,你不是去找权晟风么,都好几天了,估计也不会回去了,你还不如来医院看看。”

我摇了摇头,“我和白唯贤再也回不去了,如果没发生我流掉一个孩子这件事,我也许会去看,但现在我不会去的,白唯贤于我于晟风,都是仇人,我怕我见了他忍不住质问,连最后这点旧情份都存不下,我这么懦弱,我这么爱反悔,我不想这一辈子都毁在他身上。”

“幡然醒悟,为时不晚。”

黎艳惜笑着给了我八个字的评价,我无奈的摇头,“也许晚了,晟风到现在还”

我说着话,将身子转过去,忽然那边两辆汽车前后停下,下来六个穿着整齐划一的男人,距离远,夜又黑,根本看不清楚脸,只隐约瞧出来是男人的轮廓,西服革履的样子,皮鞋走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声响,格外好听悦耳。

我捂着手机听筒,“我先挂了,不知道是不是找权晟风来的坏人,我藏起来了。”

我再次躲到垃圾桶后头,将自己整个身体都蜷缩得小小的,几个人愈走愈近,为首的那个高大挺拔,风姿出众,穿着黑色的风衣,看不清脸,但只是那轮廓和动作,我便一眼认出来,是权晟风。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停在路灯外围,恰好被灯光扫到,露在空气中半张脸,他比我在医院昏迷刚醒来看到的样子精神了许多,胡茬也干净了,脸庞也不那么憔悴苍白了,恢复了以往的戾气,他站在那里,看了一眼腕表,“不早了,都回去吧,今天晚上的事都咬死了,如果有*查到我头上,知道怎么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