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1)

他扬眉,“嗯?”

“我放不下白唯贤,也有些喜欢你了。”

他闻言笑得格外爽朗,“那不是好事。”

我摇头,“我只想一辈子爱一个人。”

他走过来,沉默了片刻,“以后可以只爱我一个人,我不急,慢慢的把他从你心里拿出去,虽然我都人到中年了,可再等几年,还能。”

他总是让我这么窝心,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和动作都让我抗拒不了,我说他是调情的高手,他就跟我摆无辜,那样老的一个男人,我看了就觉得好气又好笑,趁他睡着跑到走廊上,给黎艳惜打电话,问她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花言巧语骗女人,哪句能信哪句信不得。

黎艳惜知道我跟着权晟风离开了莞城,但是她不知道我去了哪里,也没有问我,似乎心照不宣,明白我是实在扛不住了,找了个城市逃离掉,白唯贤和冯锦给我的刺激和伤害,她都清楚,我除了找她诉苦,也不知道还能告诉谁,谁又会真心的对我,而不是幸灾乐祸。

那天是到阜城的第三天,当时是深夜,大约十一点多,黎艳惜那边有些异响,她微微喘息着,越来越急促,然后我就听见了似乎是莫谈霖的声音,床咯吱咯吱的响,我没好意思继续听,找了个借口就挂断了,结果不一会儿,也就半个多小时,她把信息给我发了过来,闭口不提刚才那副活春、宫,只是告诉我,权晟风是风月场上的人,但是却没有那么糜乱的生活,他对女人格外慎重,从不肯毁了半点清誉,覃涛也是如此,大约是置身花丛看腻了,她说跟着权晟风,要比跟着白唯贤更值得。

我放下手机,看着身旁熟睡的权晟风,他在睡梦中嘴唇微微动了动,我没忍住,便亲了上去,他似乎轻笑了一声,可是我挪开去看他的脸,他还是睡颜沉静,让我以为听错了,可分明又确实听见了。

可这世上的情事,又怎么是谁好就一定更爱谁呢,我痴傻了十四年,还不知道白唯贤不值得么,可就是跳不出来,我一方面期待着权晟风将我解救出去,剩下的后半生,我只想为我自己活着,为值得我爱的男人活着,可我又不想跳出去,这近二十年都是这样等待和追寻中熬了过来,突然放开了,我也会不习惯吧。

我抬起头,人已经到了梧桐树前,浓郁葱茏的宽大叶子在头顶一层一层的往上开着,叠叠绽放,连缝隙都没有,根本望不到天际。

我低下头,去找树干上十四年前刻下的字迹,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只在我记忆里那个似乎刻字的位置上摸到了一点凹凹凸凸的不平,我仔细去看,拿着手机去照,一缕缕白印,再看不到原先的字迹。

我叹了口气,岁月无情,时光荏苒,唯独我念念不忘,可故事里的另一个人,包括这光阴和景物,都早就释怀了。

“你在找什么。”

权晟风将我都快掉在地上的斗篷往肩膀上披了披,我直起身子,随便编了句,“在找个蚂蚁洞。”

他愣了一下,“树干上怎么会有,只有树根上才会。”

他蹲下来,我站在他旁边,看他低头找得认真,忽然鼻子一酸,眼泪就滚了下来,我也分不清是因为找不到那字迹了还是因为权晟风连我胡诌的一句话都当成使命去做,总之就是控制不住的淌下来,滚烫灼热的流过脸颊,最后湮没在唇间。

他找了一会儿,“没有,白鸢鸢,你”

他说着话抬起头,见我满面泪痕,彻底愣住,随之就站起身,将我拉过去,低着头给我擦拭,“怎么又哭了。”

他自己说着又看了看天空,低沉灰蒙蒙的,“天下雨,你流泪,你是不是背负着冤案。”

我噗哧又被他逗得笑了,他无奈的看着我扭曲的脸,那么高大的男人,被我折腾得迷糊,我扑进他怀里,“晟风,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愿意为我去做。”

他没有说话,我等了很久,他都不语,我抬起头望着他,他的眼睛幽深而明亮,“除了我和白唯贤之间的恩怨,你让我放手我做不到,其他的,即便是要我的命,只要你高兴,我也给你。”

这便够了。

我埋首在他胸前,坚硬的胸膛像是铜墙铁壁一样,我不由得想起来了那个雨夜,也是不停的下着,漆黑一片,星辰月亮都不知所踪,他和那几个人打在一起,生死一线,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我跌坐在雨地里,视线所及全都是鲜红的血浆和颓败的狼藉,他在我怀里晕死过去,那一刻,我比失去白唯贤时,还要恐惧悲痛。

我身子被回忆的恐惧激荡得抖了一下,声音也嘤嘤的,“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陪着我,一直陪着我,不管我有多少罪孽,做了多少坏事,都不放弃我不厌烦我。”

他的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声音温和低沉,如同在哄孩子一样,“好,我答应你。”

我们在河畔待了许久,司机将饭买过来,正好一侧有个亭子,里面背着秋凉的风,我们坐在里面的石凳上吃饭,清风晓月,朦胧皎洁,河面泛着波光涟漪,还有盛开的紫色野花簌簌一摇,空气中都是淡淡的香味,我从没有这样浪漫过,终于知道世人总说风情万种,不只是形容女子,形容美人的笑和梨涡,还有那种气氛。

我们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才回去,街边都是昏暗的路灯,大户门前有吊灯和红笼,旧城乡下的幽静大都市是万万比不了的,没有那份浮躁,洗净铅华一切都是幽幽静谧的,看惯了风尘夜晚霓虹璀璨华灯初上,觉得这里的味道更深得我心,尤其旁边还有权晟风,他就像我的守护神,为我挡去了一切,只给我风平浪静和十里春光。

我们下了车,前脚迈进公馆的大门,林妈后脚就迎了上来,接过权晟风手中的雨伞和我的斗篷,“权总,下午给您打了十几个电话,您都没有接,后来就说关机了。”

权晟风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来手机,按了两下,“没电了,你打电话我不知道,我调了静音。”

我看着他的侧脸,“为什么不开响音,来电话你都不知道,耽误了正事怎么办。”

他笑着揽着我,“陪你就是我的正事。”

我嘴里还埋怨着他没有正经,心里却觉得很甜,权晟风问林妈,“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哦,是莞城那边的人来的电话,说是您的手下,我问了,他说叫阿七。”

权晟风嗯了一声,看他正色的脸,我觉得应该是大事。

“说什么了。”

“他没说详细,只是让我跟您说一声,尽快给他回过去,他在电话里说,莞城那边出事了。”

卷三:痴缠三生叹_第五十二章 爱与不爱,不曾离开

林妈的话让我心里颤了一下,我下意识的去握住权晟风的胳膊,他低头看我,没有说话。

我跟着他进了大堂,他走到矮桌旁边拿起电话,飞快的捯来电记录,最后定格在了一个号码上,拨了过去。

那边很快就接了,但是权晟风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很淡漠的吐了几个字,“到阜城程公馆见我。”

然后就挂断了。

我站在他身后,望着他,他放下电话沉默了许久,并没有转过身,“我可以告诉你,是白唯贤的事。”

我身子抖了一下,从喉咙间溢出来的声音都不像我自己,“他,怎么了。”

“百利华的蓝总,有把柄在我手里,覃涛更有,他现在也不敢再动我了,你之后去医院看我的那天,在门口遇见了覃涛,我已经死死威胁住了他,至少暂时,他都听我的,他和白唯贤抢的那单生意,就是我安排的骗局,覃涛演戏不错,他是老狐狸了,蒙骗白唯贤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他们是死对头,远远比我更让白唯贤痛恨,即使他有怀疑,在面对蓝总和覃涛的示好,他也就被蒙蔽了,你知道这一单生意白唯贤损失了多少钱么。”

他顿了顿,有些冷笑,“他狼子野心也太大了,凤城土地局面向全省范围招标,很多外地在本省开公司的老板都在争抢市里的一块地皮,做商业中心,做企业写字楼,甚至建设礼堂,都能翻番的赚回来,可惜白唯贤没那个本事吃下去这块大蛋糕,他如果不是白恩国那点家底,他以为他现在算什么东西?尤其凤城还是我的地盘,就算我看不上,他要,我也会抢过来,他赔进去的疏通费可是笔大数字,最后那块地皮还不是回到了我手上,不止这些,他我安排在他身边的女人,不是冯锦,是别的女人,从他那里套来的房产和资金,都不计其数,白唯贤似乎为了把冯锦逼回来,出手大方极了,他越是大方,越是使他以后走投无路。”

他蓦然转过身,看着我,步步逼近,“他现在,已经江郎才尽了,白家世代基业,如果那些死鬼看到了辛苦百年留下的东西,都被这个不肖子孙给败了,我想我母亲一定含笑九泉。”

权晟风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他狰狞扭曲的表情,被仇恨和欲望熏心的疯狂,在我面前淋漓尽致毫不隐藏的暴露了,我控制不住的往后踉跄了几步,他眸光一紧,大步过来扶住我,我却禁不住身子发软,接着就倒在了他怀里,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我看到权晟风的眼中有一丝痛心和担忧,我很想去摸他的脸,问问他是否这趟阜城之行只是为了将我从白唯贤身边带走,否则我一定会干涉进来,一次两次我可以坐视不理,三次四次我必然告诉白唯贤,他有了防备,权晟风就不好下手了,可我没有力气张口了,在我想完这些之后,我就彻底晕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很久,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白唯贤和冯锦,还有权晟风和谈秀雯,他们一个结婚一个复婚,在一个地方办了婚礼,我是他们两对夫妻的伴娘,白唯贤跟我说,“程鸢禾,我早知道你是程鸢禾了,但我故意装不知道的,我怕你赖上我,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权晟风起初很温柔的看着我,他当着谈秀雯的面儿拥抱了我,对我说,“白鸢鸢,对不起,我不能让她等了我七年再等我七年,你说我是个好男人,我就要做个对她负责的好男人。”我哭着说不要,然后拼命去抓他,他却向后飘过去,笑容越来越深,那是我见到的全世界最温和好看的笑,他说,“白鸢鸢,我走了。”

我从梦中惊醒,像一个疯子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湿,睁开眼的瞬间,权晟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他手里拿着毛巾,正在给我擦额头,我看着他,陌生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陌生的人,他也感觉到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仿佛早有预料,出了这件事,我的心就会更自然的倾向白唯贤这个争斗下的弱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