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权晟风后面躲,腿软的都要站不住了。
“没别的意思,听声音耳熟,似乎在哪儿见过吧。”
老砍说着拿着手电往我脸上照,我贴在权晟风的胳膊上,湿湿的很难受,他搂着我,把我的脸护在怀里,“我的女人而已,和你们不会熟。”
“权总别这么藏着啊,大老爷们儿有女人正常,哥几个瞅瞅,听着有点像世纪名流的花魁呢。”
“不可能砍哥,花魁白鸢鸢让白唯贤带走了,昨儿赎的身。”
“滚蛋!用你说?”
老砍抽了身后说话的男人一巴掌,“啪”地一声格外刺耳,他看着权晟风,“权总,露个脸,我就放她走,不然您护着她,在扛着我们,恐怕够呛了。”
“大哥只说让你们对付我,没有涉及别人吧。”
老砍蹙着眉毛摸着下巴,“嗯”了一声。
“那还废什么话?”
权晟风把我垂在背后的长发捋到前面,弄得很乱,遮住我的脸,然后使劲给我一推,我被那股巨大的惯力退出去几米远,在我好不容易站稳止住了那阵踉跄,就听见身后激烈的打声,触目惊心的武器碰撞和腿脚撞击的闷响叠叠响起,我回头去看,借着路灯的亮光,权晟风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木棍,他和那四个人厮打在一起,每一下都用了狠力。
“往死里给我打!”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那几个人落在权晟风身上的家伙更加用力,我几乎要崩溃了,那边开过来一辆车,是白色的,似乎蒙了黑色的遮雨布在车顶,我眼前早就模糊一片,错看成了警车,我下意识的想起来权晟风告诉我的,*来了就麻烦了,我大声喊了一嗓子,“警察来了!”
那几个人忽然都顿住,权晟风趁机朝着那个老砍头上砸了下去,老砍直接就扑在地上,剩下几个人架起来他往一侧跑,那辆白车可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直接改变了路程,打弯驶进了地下停车场里。
他们走了之后,权晟风也蹲跪在地上,我奔过去,他的额头流血了,一大片,都顺着脸庞滑下来,一直流到脖子,他捂着右胳膊,我看到肩膀偏下的位置都破了,骨肉翻出鲜血淋漓,我吓得哇一声就哭了出来,他无力的倒在我胸口,身子像一座大山般沉重的压下来,我单腿跪在地上用力撑住,才不至于和他一起倒在雨坑里,我低头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发紫嘴唇,他一定是又冷又疼,那扔在不停冒着的鲜血仿佛在连同他的生命一点点流逝。
“哭什么,白鸢鸢,烦死了。”
我只剩下啊啊的喊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在那一刻体会到了此生最崩溃的绝望,比我父母亲死的时候,还让我痛不欲生,那时我太年幼,不懂生离死别的概念,而现在我体味到了爱恨情仇,悲欢离合,我比任何人都更惧怕死亡,权晟风于我而言,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人,我搂着他,在撕心裂肺的大喊着“谁来救命”,他晕沉良久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摸了摸我的脸,“白鸢鸢,告诉我,你怕我死么。”
我点头,他满意的笑着,“那你在乎我么。”
“在乎,权晟风,我在乎……”
他闭上眼睛,倒在我怀里,粘稠的鲜血滴落在我掌心,我发了疯一样扯着沙哑的嗓子继续喊救命,我的大叫声惊动了保安,还有好多住户,灯接二连三的被打开,很多脑袋都探出窗户看,雨夜一片漆黑朦胧,他们看不清怎么回事,却也知道有两个人在雨里。
两个保安赶过来,看到地上模糊的血渍吓得妈呀一声,我爬过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裤腿,“救命,他要死了,有没有车去医院!”
保安吓得坐在地上,“等!等一下!”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要走,我使劲扑过去,“我有手机,我打120,你别走,你出去拦车,哪个先到就上哪个。”
我把我包里的钱都给了他,“给你,求你帮帮忙!”
卷二:错承两世情_第四十章 像是不经意的错,或前世流传的因果【1】
保安抱着晕死过去的权晟风跑出了小区大门,我跟在后面,为权晟风打着伞,他的伤口仍旧在流血,我撕开了裙子的一角给他裹住,但是奈何他全身都湿透了,血迹透过来,根本止不住。
我越哭声音越大,夜深露重,又下着雨,这片地方又很偏僻,等了一会儿也只路过了一辆出租,司机摇下车窗看到浑身是血的权晟风,连话都没说,就开走了,我追出去喊着停车,可地面湿滑,我那么快的步子险些摔倒,我绝望的蹲在那里,任由雨水将我淋得湿透,保安焦急的张望着,我又等了一会儿,救护车终于到了,下来的护士把权晟风抬上担架,抬进车里,我坐进去,对保安道了谢,车开起来的时候,剧烈的一个颠簸,我听见权晟风似乎哼了一声,我俯身喊他,他蹙了蹙眉头,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我摇着坐在我旁边的护士,“他活了!你看看啊!”
“本来也没死,但是失血过多,司机开快点!”
那一路风驰电掣,车窗外面都是四溅的水花,街上行人和车辆都少,如果不是积水太深,开的还能更快些。
我们到了医院,权晟风被立刻推进了手术室,他身上的黑色衬衣都结了血红色的咖儿,额头的鲜血变成了凝固的黑红色,我坐在手术室外面,都好像灵魂出窍了一样,我脑海中反复回忆着刚才那一幕,他孤注一掷讲我推开和他们厮打在一起,他倒在我怀里,问我如果他死了,我会不会在乎……
我将自己缩成一团,紧紧的抱住,湿透的衣服在开着空调的走廊里冻得我浑身发抖,可我竟然没有知觉,麻木得只是死死盯着“手术中”那三个红字,直到过了很久很久,终于灭了。
我踉跄的站起身,从地上爬过去,门打开,出来两个大夫和几个护士,推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权晟风,我奔过去,还好,没有盖住头,我那一刻就哭了,大夫告诉我,手术成功,输了1600CC的血,让我拿着单子去交费,我寸步都不想离开他,我拿出手机给一个滚瓜烂熟的号码打了过去,是黎艳惜的,我让她带足了钱到医院来,她问我怎么了,我说你别问,快过来。
放下电话我进了病房,雪白的床单上是权晟风一动不动的身体,他的唇紧紧抿着,眼窝下有些青黑,胡茬长了出来,凌乱的顶在下巴上,我坐在旁边,耳畔是心脏监测仪嘟嘟的声响,曲折的线在跳动着,我有些安心,他活下来了,不然我一定恨死我自己,我后半生都安宁不了,我也许都活不下去,如果不是我那么笨,害了他被发现,他那么矫健,也许早就逃了出去,也不至于伤得这么重。
我陪他呆了一会儿,黎艳惜又给我打了电话,我走出去,她正朝这边过来,背着一个粉色的包,打着一把蓝伞,她走到我面前,下意识的往病房里看了一眼,“那男人谁啊?”
“权晟风。”
“啊?”
黎艳惜瞪大了眼睛,“你他怎么……”
我跟她大概说了一些,她听得面目表情特别狰狞,最后笑着竖起大拇指,“权总真男人啊。”
我把单子给他,“交费去,我没带够钱,回来给你。”
她拿过去,看了看,“失血过多啊,输了这么多,为了救你?”
我点点头,巨大的懊悔使我刚咽下去的眼泪又翻涌了上来,她拍了拍我肩膀以示安慰,可是说出来的话跟那个莫谈霖一样毒舌。
“没事,我跟你认识两年我都习惯了,一般你出现的地方,好事也变坏了,权总留了一条命,这就不容易了,你这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自己以后消停一下不行么,哎。”
我咬着嘴唇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她转身去交费,我站了一会儿,直到她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我又重新回了病房。
我打了水,热的,拿毛巾给他擦拭那些不碍事却凝固的了的血迹和泥渍,他仍旧那般安详,闭着眼像雕塑一样,我心里疼得想死,连呼吸都困难,我握着他的手,使劲攥了攥。
“权晟风,我在夜总会和那么多男人逢场作戏,真正对我的好,只有你,他们都会甜言蜜语哄女人骗女人的感情,可我总觉得你是好人,你不会骗我,你也没必要骗,但我忽然发现,你也是个坏人,你这样只会让我过得更不安宁,即使你醒了康复了,我也会耿耿于怀,你是不是恨我不跟你,让我这辈子都跟别的男人也踏实不了,对不对。”
我看着他,他还是没有半点回应,连眼皮都没有动。
我忽然又哭了,会不会死,权晟风你会不会死。
我全身抖着扭头去看那个监测仪,还在跳动,可我总怕下一秒钟,那条象征生命痕迹的线就变平了。
从天黑到天亮,又到了天黑,我守在他旁边寸步不离,黎艳惜也陪着我,她怕我熬不住了倒下没人照顾我,晚饭的时候莫谈霖来了,他工作的医院距离这里不算远,他穿着白大褂提着两个保温壶,放在床头,安静的盛好,递给了我一碗粥,我摇头,“吃不下。”
他没有说话,又给黎艳惜盛了一碗,然后坐在我身后的空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