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同学愿意和他和平相处,那自然再好不过。但若是同学看不起他、排挤他嘲讽他――那于他来说也无关紧要,只要不向他动手、或是占走他的时间,那他连一点儿伤心也不会有。
但是游霄却希望他不会被欺负。
游霄打探完之后,就恼羞成怒一般飞快走了。何觅自己趴在书桌上,将游霄说过的话反复品味,最后忍不住地笑出来。
这种嘴硬的关心让他觉得万分甜蜜。
短暂的周末过去后,何觅回到学校。舍友埋怨他周末不来聚餐,非要趁着周一再请他吃一次饭。
何觅幼时在游家就经常帮着佣人们干活,到了宿舍,最擅长打理生活的自然也是他。早上负责叫醒舍友,顺手之劳帮忙带个早餐,闲着没事打扫卫生整理一下物品,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却让他受到了舍友的依赖。
三个舍友先前都是走读生,没有寄宿经验,何觅几乎承担了整个宿舍的事务。被他照顾了这三个星期,他们心里觉得不好意思,怎么说要报答一下。
“老实说,之前听说你是买进来的,我还担心了一下会不会是什么嚣张跋扈公子哥。”吃饭的时候,睡他对床的舍友A说起来这件事,露出庆幸的表情,“没想到你人这么好!简直跟中了彩票一样。”
何觅说:“没有这么夸张吧?”
“有啦,非要说的话就是从大少爷到好妈妈的差别。”舍友A煞有其事地说,“反正我是觉得赚到了。”
即便并不在意周边人怎么看待自己,但被如此夸奖了,何觅还是不免笑了笑。
“你们不讨厌我就好了。”何觅说道,“我之前都没有朋友。”
舍友B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长得挺帅的啊,性格也这么好。”
舍友C挠挠头:“也没有女孩子追过你吗?奇了怪了,这不就是现在的女孩子最喜欢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吗??”
得知他不受欢迎之后,三个舍友你一嘴我一嘴地惊叹了起来,这反倒让何觅有些不自在。他想将话题带过去,但高中生聊起这些八卦最是起劲,不如他的意,反而还问他:“那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何觅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如此跳跃,愣了愣,一个身影不听使唤地窜进了他的脑海。他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那晃出脑海,但这举动被误认为了摇头否认。
舍友A立刻有义气地拍拍他肩膀:“没关系,以后多认识几个,总会遇到的!哥几个如果遇到的漂亮女生也介绍给你!”
游家要送孩子上个一中绰绰有余,这个金馅饼就这样从天而降,砸到了他的身上。 砸得他晕乎乎的,甚至有点儿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何觅向来是不敢给游家添太多麻烦的,游家愿意抚养他长大已经是很大的善举,自己不能借着人家的好心得寸进尺。从小到大,游家… 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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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觅自然只能笑笑应付:“我不适合谈恋爱啦,而且我其实很差劲,别人看不上我的。”
舍友B好像听到什么离谱的事情一样瞪大眼睛:“你差劲?这谦虚得也太过分了吧?!”
“嗯……我长得很一般,成绩也很差,还是班上倒数第一名。”何觅解释说,“没有什么擅长的事,也不会说话不会聊天……”
舍友权当做他谦虚的托词,还开玩笑一样团结起来,说他存心要气死大家,在他改正之前不和他说话。只不过这个戏言也很快就被忘记了,吃完饭回班级,他们照样说说笑笑,又聊起别的事情来。何觅对他们的话题不了解,也不是很感兴趣,只能偶尔插上一两句,但每次都能得到热烈的回应。
这热闹快乐的氛围,完全不能牵动何觅的思绪。
他走神地回想起来说起“喜欢的人”时,脑海里那一道身影。
步入成长期的少年,有着颀长纤细的身姿, 与尽力让自己显得成熟、却又掩不住青涩气质的面庞。有着黑亮的双眼,挺直的鼻梁,与总是严厉地紧抿着的唇。
那双唇会开合,从里面吐出一句又一句教训和关心,明明是尖锐不留情的话,却又总是让他感到……无可自拔的沉迷。
何觅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慢慢地,用口型说了两个字,说过之后,又很快地合上,转而捂住它,未再有动静。
正是盛夏,太阳光艳得惊人,热意疯狂地、难以阻挡地在空气中爆炸开,穿透衣服投至他的皮肤,烤得他浑身发烫,仿佛连胸膛内的脏器都在冒汗。
高温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这场突如其来、空前绝后的热潮让大家叫苦连天,成天窝在开空调的教室里,恨不能半步也不踏出去。上完课打饭回宿舍吃的那一小段路,也足够让他们出一身的汗。
横竖大家都熟了,而且彼此都是男人,就算是最私密的地方也在上公共厕所的时候互相攀比过了,哪有什么不能看的部位。何觅的舍友回到宿舍就会抱怨着脱掉衣服,脱掉矜持,尽情在空调房下享受。赤条条的、仅穿着短裤或内裤的男生,在这空间里嬉笑玩闹,插科打诨。
最初何觅有些不习惯。游家家教良好,游霄就算是在这样的夏天,也会把纽扣扣到最上面那颗,他是不习惯看同龄男生身体的,更何况大家都一起脱。但同住一间房,这种情况是无法避免的,不说这种天热的时候,他们晚上洗澡,舍友A喜欢在外面脱完了再进去,他也不是没看过,现在再来介意不免有些矫情。
一个中午一个晚上,何觅也就习惯了。一个星期过去,他已经能面不改色地和脱衣服的舍友谈话。
周五下午上完课,他搭公车回游家。他运气好,抢到了靠窗的座位,然而即便有风,公交车内乘客过多,开了一路,他还是不免热了一身汗出来。
上了一天的课,难得能放松,回家洗了个澡,吃了晚饭,坐在床上休息,坐着坐着,他不知不觉间歪倒下来,就这样趴在床上睡了。
梦里雾气弥漫,他在雾中挣扎地走着,前方有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形。他想要靠近、触碰,但越是近,他的身体就越发地热起来。
他不由得想,如果碰到了,那他的身上是不是会直接燃起一把火来,把他烧为灰烬?
照这升温的速度,并非不可能。
但他没有丝毫停顿、迟疑,仍然执着地向前而去。
到了能够看到那人真容的距离时,他如释重负一般笑起来。他颇有些期待自己将会看到什么,这样的期待甚至盖过了令他痛苦的热度,他将自己的手向前伸去,拨开浓雾,然后――
他看到了裸体的游霄。
何觅一瞬间从梦里醒过来,呼呼大口喘气。他用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心脏像是坏了一样剧烈跳动,跳得他血液加速,两眼晕眩。
许久,他才缓过这口气。看手机已经十一点了,到了游霄回家的时间,他翻身下床,着了魔一样往楼上走,去往游霄的房门。
“少爷回来了吗?”他问在楼梯上遇到的阿姨。
“回来了,在房间。”
房门只是关着,并没有反锁,他轻手轻脚进到房间里去,听见了浴室传来的哗哗水声。刹那间,他仿佛联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好不容易消退的热度再度窜上来。
他咬了咬嘴唇,放轻脚步,慢慢地靠近了浴室的门。
将耳朵贴上门,他听见水花从莲蓬头喷出落下、拍打到地面的声音,以及一点儿微不可闻的踩水声。没有穿着拖鞋时踩在水面上的那种粘滞感,而是更加清脆的、干净的、赤脚踩踏薄水的声音。
咕噜。他的喉结上下滚动,他同时听见了自己吞咽唾液的声音。
何觅仿佛鬼迷心窍,就这样像个变态一样,在门上趴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