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得到风声,他自己肯定也有。飞机护照都在弄,但是照我看,哼。”他蔑笑一声,弹掉雪茄灰。
柏闲璋听完这一番邻国秘辛,哪怕内情惊天,甚至可能牵连自己,他面不改色,平淡地往香炉里刮下沉香细末,用一柱道观拜神用的降真香点燃了。
对隔壁沙贾总理的祸事他不作评价,转口只说:“除了岑金檀,没有第二个人有这个本事。我帮过他,他很讲义气。要搞这些东西,国内的,没胆;国外的,不懂,也没眼光。”
柏兰冈靠在枕头里,视线与悬在白墙上的象头碰上柏闲璋不喜欢那些神神鬼鬼的门道,偏偏东南亚最多的就是佛和小鬼哪怕是佛,那边有些藏像也邪得很。柏兰冈很多年前在那边出过任务,即便他不信,也难免觉得毛刺刺的。既然不供佛,那就只好弄点象、鹿之流妆点金窝,于是岑金檀给柏闲璋弄了一头象,几条鳄鱼。
那象头就在墙上,与柏兰冈垂眼对视。它长长的鼻子下勾着金鼻环,两扇大耳朵挂满琳琅满目的彩宝珍珠坠饰,额头间也垂着蓝宝石、黄金钩织的流苏。
其中一条鳄鱼就摆在玄关影壁的供桌上。一条肥硕的暹罗鳄盘踞正中,皮坚甲硬、斑点清晰;两边养着泰式的折花花塔,层层高叠。
白墙棕壁,黑木家私,其实柏闲璋这套别墅的色彩极为简单。全靠满屋的花草摆件,才显出些颜色来。只是或许夜太深,又或许柏大少爷不愿将他的金窝太招眼,各处灯光都极其低暗射灯将那些花草盔甲变了色,鲜妍靓丽太过,便浓郁得妖异古怪,人在厅下,四周白墙仿佛都渗出血丝,血腥瑟瑟砭骨。
暗灯似乎也隐匿了柏闲璋的面容,他不提他是怎么帮这个明面上功成名就的艺术商人、背地里臭名昭著的走私洗钱犯,柏兰冈也不会越界谁都有些秘辛,点到为止。
灯下酒水里,漫开一片彼此心知肚明的缄默柏闲璋特意叫他来,绝不是为了聊这点闲话的。柏兰冈躺舒服了,愈发嚣张,拆下手表,两条长腿一搭,磕在他哥重金打造的紫檀茶几上,“你要给我看什么?总不会就为了说这种狗屁吧。”
“当真打你打得少了是吧?!他妈的。”柏闲璋看不得他这一派反骨样,骂完他还瞪了两眼,才冒着火起身。
柏兰冈窝在靠枕堆里,悠哉悠哉地品鉴完柏大少爷火冒三丈的背影,等了一等,那条展柜长廊才渐渐现出大少爷的投影。
“滚下去,脏了我的桌子!”
柏大少爷摔下一本资料将反骨仔的脚打开,喝道:“自己看!”
随后像是气上头了,没等柏兰冈翻两页,叉着腰就斥:“你那好侄子什么都给了房子,车子,保险,信托,连股份都有卡也给了,我查过,没动,我猜奉星如也不会动他的钱。妈的,你一天到晚,干什么?!”
作者的话:二爷的新老婆,迈凯伦,上镜成功!感谢提供灵感的老婆
新地图:大哥豪宅,加载成功!下一章换老五的地图
本篇里所有的藏品装修都是我杜撰的,应该不会有真迹。如果真有,那了不得。
108下
对他这越俎代庖、甚至皇帝不急太监急的质问,柏兰冈反而报以毫不含蓄的嘲讽:“我干什么,轮不到你讲话吧,大哥?他已经不缺人了,我头上的帽子也不少你这顶,你急什么?”
年节时那场情事,他还记恨着。
柏兰冈的话音落下,柏闲璋先是一口血气翻上喉头,他两只眼睛鼓胀着,亮得摄人,瞪着出言不逊、大逆不道的柏兰冈,眼眶都细微地颤抖用一个成语形容,便是怒目圆睁。可惜弟弟固然存心顶撞,柏闲璋却不能发火毕竟睡了人家老婆的是他,对一个男人来说毕竟是奇耻大辱,柏兰冈没有提刀上门,还能跟他维持一份摇摇欲坠的兄弟情谊,已经很大方了。是以柏闲璋哪怕恨不得把柏兰冈这张嘴撕了喂鳄鱼,也只得窝着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柏兰冈目睹着他一口气上不来又消不下去的滑兰生整理稽模样,竟倍感畅快。
不恭不敬的弟弟犹嫌不足,“大哥,上次医生讲,你这个年纪,要小心血压。”
“哪天被你气中风了,活该你跪祠堂,跪到我长命百岁为止。”柏闲璋冷呵一声,撩起眼睫上上下下扫视他的膝盖,反唇相讥:“刚换的人工关节,我给你掏的钱,想必好用得很。兄弟一场,不用谢了。”
鸡犬相斗,两败俱伤。他们彼此用目光衡量过,握手言和谈不上,但也得坐下来续杯。
“明天跟我去老五那里。”
柏兰冈对此答复为,抿了口酒,然后扭过头,鼻子一歪,喷出轻蔑至极的冷哼。
“摆脸色也没用,我提着你的头都要去。”
柏闲璋丝毫不进人情地拍下军令,然后抬手指向庭院,“今晚在这里睡,房间收拾好了。你那辆车,引擎一响,半个常青都知道了。少给我立靶子。”
不得已,柏兰冈被迫在兄长这阴气森森的豪宅里扣留了一晚。
但留下来也不是全无好处,柏兰冈睡了个饱要说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还能倒头大睡那也真够洒脱的,柏二少爷显然还不至于如此慷慨。他纯粹是被人放倒的,沾上枕头就晕过去了,跟他妈睡死了一样;只怕外面导弹轰烂了柏闲璋这片竹林金窝,他都不知道。
他恼火地啧了声,叼着牙刷审视卧房嘴里还含着满口牙膏沫,就上手乱翻墙边的兽耳博山炉,香粉早已烧透了化成白灰,味道轻冷下来,淡得渺远,好似昨日种种不过南柯一梦。他低头凑近了鼻子细闻,牙膏沫的薄荷味比它还浓,闻不出个所以然来。恼火更甚:他妈的柏闲璋给他放的什么东西?!一天到晚搞这些神神道道,也不怕哪天被人暗算了,梦里送他个花生米,叱咤风云半辈子就一命呼呜了事。
他不高兴,脸色就臭,哐哐下楼,豪不怜惜脚下手工打磨的地板。来到岛台边,桌上赫然摆好了漂亮的骨瓷碗盘好几个大大小小的碟子里卧着黑麦吐司,番茄、玉米、菠萝、芦笋和牛排,“一大早火气咁大,谁又得罪你?”
柏闲璋抓着平底锅走出来,“两个蛋,够不够?”
这顿早饭竟然出自柏大少爷的手亲力亲为,从洗菜到开火到摆盘全然不假于他人,当然这片屋檐下除了兄弟两个也没有第三个活人,有就见鬼了。柏兰冈对柏大少爷纡尊降贵的亲情早餐一点意外都没有,回了句“不够”,就心安理得捞起叉子开饭了。
该说他是天生的少爷命,婚后便有奉星如伺候,回到柏府更是众星捧月,就连留宿,也能吃上柏大少爷的饭,连碗都不用他帮手递一递。
“扫干净这两盆就够了。”柏闲璋没好气地放下手里的水晶玻璃碗泰式凉拌虾,一海碗五颜六色的水果、配菜,捞着肥厚的海虾和熟牛肉;另一个海碗里泡着冷面,圆溜溜的面条浸在雪梨西瓜、黄瓜甘蓝淹成的冷醋里,加上青柠檬小辣椒提味,酸甜清爽。
但对于柏大少爷这不显山露水的手艺,二少爷却吝于赞美,他马不停蹄地掰虾壳、蘸牛肉,柏闲璋忍无可忍,才舍下矜持问他“够不够味”,他也仅仅是嗯了一声,好像多说半个字就要贴钱似的。
半晌,柏闲璋冷不丁发问:“在南桥,你们两个谁开火?”
柏兰冈莫名其妙,用一种“这不是废话”的眼神谴责柏大少爷:“他啊。我什么时候下过厨房。”
“那你也这样?”
“什么这样那样,怎么,在大哥这里吃个饭,仲有么我未学过嘅新规矩乜?”
柏闲璋摇了摇头,一副对牛弹琴的遗憾模样,往他碗里甩了只虾弓,擦了擦手。“我换衣服,你吃完了就走。”
他起身后还指了指岛台上的保鲜盒,“记得提上车。”
不仅被勒令要上门柏淑美的老巢,还不能开自己的新晋的心头好柏大少爷三令五申不许开他那辆引擎难听的迈凯伦招摇过市,柏兰冈只好饱含不甘地上了他哥的爱骑漆面刷得锃光瓦亮的路虎揽胜,跟奔驰传承的曲线豪华不同,路虎喜欢长直的线条语言,简洁锐利。柏闲璋开车,柏兰冈多少年没坐过副驾了要么是司机接送,要么他自己抓方向盘,脚下没有油门踩,闲极无聊。他敲了敲门边扶手,“新版?”
“怎么样。”
“动力可以,什么时候提的?”
“两个礼拜吧。”柏闲璋瞟了眼信号灯滑过路口,丝毫不避讳那时家里鸡飞狗跳、柏兰冈身陷囹圄的困境,“从京城回来,我就咽不下。我们家几辈人卖命挣的钱,结果自己家里还没享受,倒先让别人坐享其成。”
他比了个数,“我刚下飞机,就听说老余拿了这个数给他儿子。西边刚探了个稀土矿,那时候几多人要找我过桥,他儿子还托了人跟我哭穷,凭他裤裆里那两个破钱,能吃得下?你看,我进一趟宫,马上就姓余了。”
“割我们家的肉,肥别家的嘴。”柏闲璋讲述前日里如此屈辱的经历,面上却平淡:“与其养别人的胃口,不如我先花了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