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过年的时候百般劝我,要我懂事、听话、识大体,现在不必你们多费口舌,几位爷反倒宁愿拦在这里,当什么门神,几个意思?我不配了?”
“奉星如,你冷静冷……”
“我很冷静,够清醒了,现在需要冷静的不是我”奉星如抬手一指,门后的方向,“是里面的那个,你们再不放我过去,真要出人命的。买个春和失手杀人,在法理上可不是一码事,五爷。你们家风波过去没有,也没完全平息吧?放我进去,换他出来,大家平安。”
“星如,就因为不愿意让你搅进来,所以……”
“哈,今天又有新道理了,”奉星如冷笑,仇视地盯着柏闲璋,男人的面色不可谓好看,“大少爷,既然你们不愿我跟千乐有染,那当时怎么要送我进你的门?都是你们柏家的爷,我伺候一个,跟伺候两个、三个,有什么区别?你的命是命,千乐的命就不是命吗?”
柏闲璋叫他堵死了,的确,有他的先例在前,谁也不无辜。
“你就这么看重柏千乐。上回我不在,可以怪他们逼你你没有退路,这一回,你倒是心甘情愿。”
说话的,是柏兰冈。男人眼瞳深沉,本来他鼻梁高、眉弓突,愈发令眼窝凹陷,仿佛世界上再炽亮的灯光折到他眼里,总照不透也似。奉星如揣摩他很多个日夜了,总陪着小心,生怕惹他厌烦,但他熬了这么久,也不见得领了男人什么好脸色的赏。哈巴狗摇尾巴摇久了,总能分块骨头吧?他又得着什么了,竟比狗还不如。
奉星如这回再懒得再为他费劲心机,他冷淡地点头,“是,对千乐,我愿意,愿意得很。二少爷不喜欢,将来换个干净的,我既不忠,也不贞,辱没您了。”
他径直迈步,撞开柏淑美,也是奇了,柏淑美这样高大的身量,从前摔打他跟喘口气一样容易,他方才这么一推,男人却像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晃了边,脚下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但奉星如连个眼色都懒怠。柏淑美拽着他的手腕,奉星如用力一甩,挣掉了。
但还没完这短短几步路竟充满了重重险阻,有人掼着他的腰野兽一般露出獠牙在他眼前一片乌黑之际后颈猛地撕裂一痛奉星如反射性地肘击屈膝,将这野兽击退的同时血腥味在空气里爆炸还有男人燃起的烈火长天般的香味。柏兰冈呸地吐出血沫,同归于尽奉星如抹了把后颈,果然满手鲜红。男人的眸色烧着交杂了仇恨、报复的暗光,还有极为晦暗的情欲因极度的恼怒而发,他很恶劣地勾起嘴角,示威般地冲柏千乐房门甩了甩头:“带着老子的信息素不怕死,尽管去。滚!”
暴喝落下,他一把推倒奉星如,路过柏闲璋、柏淑美,但谁也不赏脸,仰着头,挺着背,三两步迈下台阶。他的姿态极为倨傲,而满脸只写着四个字:目中无人。
小黄赶紧跑断了腿追着他下楼,却只听得他喝骂,不多时传来震天响的引擎声,机械咆哮,花坛被大灯照得亮似白天,一阵刺耳噪音之后,屋檐下再度岑寂。
小黄苦着脸拧着眉头上来,对柏闲璋他们摇了摇头,柏闲璋挥了挥手,沉下脸不愉地转向这厢奉星如眼里已经没有他的丈夫了,方才那样大的动静他都未曾赏一赏脸,专注地叩着门板,嘴里轻声劝:“乐乐,是我,开开门,好吗?”
门里的挣扎声小了些,随即是什么撞倒跌落的声音,奉星如再度叩响:“乖乖,是我,星如哥,哥看看你,好不好?”
奉星如只管哄着,引诱着,丝毫不曾分出心来关心旁人连柏兰冈,他的丈夫,他都视若无睹了,这下子他们比柏兰冈更是无关人等了。柏闲璋向柏淑美睇了一眼,柏淑美扭开脸,胸膛起伏得厉害。
奉星如诱导了好半天,终于哄得门内的那人回心转意,启了一道门缝管家骇得连忙带了两个小子扑上去,把那可怜的小男孩救出来,同时奉星如抓紧时机,一个闪身“乖乖”他的话音被吞没殆尽,嘭地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这一回是彻底封严了。
管家指示着小伙子把人带下去送去医院检查,回过身来瞧两位爷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还是柏闲璋摇了摇头,说钱照结,另外封一笔厚厚的赔金。
管家脚下搓着地毯,不敢走,支支吾吾好一会,才问,那、那里面的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子是正正好点了柏闲璋的炮筒了,大少爷大为火光,怒喝:“他妈的,爱怎么伺候怎么伺候。我管天管地,还管得了人家房里的事?!”
他高声喝毕,甩手下楼。不多时也是砰地一阵巨响可怜柏家的门,今天全为几位主子发火了,听声音的来向,似乎他回了自己的房间。
真是苦恼,管家耷眉臊眼,愁得脸上皱纹比苦瓜还苦,柏淑美也撂了烂摊子不管,有佣人来请示书房要不要收拾管家烦躁地原地转圈,他哪里知道?!书房里还扔着柏闲璋的文书,难得他恼火得连工作都扔下了,这些东西难道是他们能沾手的么?管家赶走了人,别碰别管了,先让厨房开火准备好吃喝,送药来吧。
作者的话:哎呀,哎呀呀,让厨师酝酿酝酿,酝酿酝酿(来片伟哥冷静一下
老规矩,微博点菜。爱吃什么口的赶紧了啊
103下
门外是一重天地,门内又是另一重天地。
冲撞无度的兽一头撞来扣死了奉星如的腰,他扑在奉星如的胸膛之上,两个人双双跌倒,似乎是伴到了什么摆件,当啷坠落。
有什么东西珍珠一般地圆,火焰一般地烫,一颗接着一颗,噼里啪啦地跌进奉星如的颈窝里,叫棉麻纱线吸走了去。奉星如愕然抬眼,但他视野昏蒙,只瞥见了供台上青碧的山氤氲的云,那兽揪着他的领口将他连人拽起,鼻尖贴着他颈窝的皮肉一路下探,奉星如能感受到他柔软的唇、湿热的鼻息、包在皮肤里的鼻骨仿佛另一头雄性味道的遗留太挑衅,柏千乐的呼吸极重,好似一口气要吸到肺底才足够压榨,发着十分的狠,就在奉星如的颈边,一时间警惕悬上了房梁,奉星如这才觉出迟钝的危急来柏兰冈那句,不怕死尽管去,他咽了咽口水,恍然大悟男人的警告,昭示着他何其莽撞。
果不其然,灼热而颤抖的撕裂
那只兽一手扒歪了他的脸,好暴露出颈后的视野,没有亲吻,没有安抚,甚至未经交媾他就这么破口咬下,尖牙利齿刺破皮肉,不管身下人如何挣扎,柏千乐用自己的大腿为枷、手臂为锁,决不叫那人有丝毫脱逃的余地。伤势、鲜血和疼痛,是alpha对他情人的恩赐,这是一种特权,只有他们能行使、施威、统治。
柏千乐以不容反抗的意志、真实而坚定的剧痛警示奉星如,飒时血腥弥漫,花香蓬发,淹没了他一切逃出生天的野望。
简直是万花献蕊不只是单纯的玫瑰苍兰之流,橙花、牡丹、玉兰金桂,白花香玉……几乎这世上凡有的花都在他身边盛放浓烈厚重的暖香呛得奉星如头重脚轻,他随手寻摸男人的脸颊,楷去他唇齿沾惹的血迹,或许恩仇前定,十年前他欠下的情债,此刻终于要他连本带利翻倍偿还。
奉星如心里泛出苦水,这苦来得无从分辨,似乎为他自己,似乎更为别的人他微微后仰拉开了距离,凝视着困兽一般的男人,狰狞的情欲之下其实是满地仓皇,或许他们从未如此贴裙⒍三二七一⒎一贰一噺近,近得可供心意相通,那一瓢凄凉的悲哀打着涟漪在彼此的岸岩回荡。
好似这哀戚难以排解更添焦躁,眼看柏千乐蹙紧了眉心汗湿重衣,痛苦得弓了脊背倒下,奉星如连忙张开臂弯抱住他,他低下头,迎上男人干燥得起了皮的唇
在彻底沉进由柏千乐只手掀起的情欲的漩涡之前,奉星如只有一句话,一个恳求:
那时男人已经如山岳般镇在他身上,胡乱地扫去衣物,唇舌游荡,含着他的口唇舌尖吸了再吸,滋腻的吮吸响得叫人深以为耻,当那条做恶的舌从颈窝勾到乳头再到肚脐,湿热软滑,足以叫人生出更旖旎的幻想,譬如它再往下,去向一些更潮湿软濡的地方烂泥一样沦陷,同时被那副高热的口腔包含诧于自己投降之快,奉星如倒在地毯上喘息着,反手磨着他的后颈,用一种更宽松的纵容约束原来的纵容:“乖,到你床上去,我们不能在这里。”
而柏千乐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命根,囫囵地揉搓着两颗没什么建树的睾丸,他手掌宽大,因此总蹭到那片亟待恩赐的沼泽男人的舌头又转回来,往他的口唇寻去,奉星如嘴里与他接着碎而密的吻,口涎交融滴落,手下按着厚重的肩肉,猛地一扣……他屏住了气息,因为那只突然降临沼泽的手,先行探路的刺客。
奉星如靠在柏千乐的肩上喘气,抵开他欲吻的唇,凝视着那双粘稠成蜜的眼,身下已经紧紧贴上了男人蓬勃的欲望也是他的渴望,他感受到自己的穴肉翕张,分泌出粘滑的淫液想必柏千乐比他还先意识到好事将近他探手抹了一把,抬起头来再看奉星如的目光即不满,也不解。但这是奉星如唯一的底线:“千乐,听话,去床上。”
104
洛丽塔是亨伯特的灵魂之光,欲望之火;黛西是盖茨比矗立在黑暗里,经年遥望的那抹绿光;伏伦斯基在安娜面前变得“不知所措而唯命是从”,一个男人,对着他违背世俗之下的爱欲所托,就好似“一条听话的狗做了错事”*。而奉星如之于柏千乐呢?柏千乐不信怪力乱神,他也从不对哪座冰冷的神像抱有任何感激之情,但结实的欲望在他怀里,皮肤温热,口唇柔软他欲望的金身在他耳边低声换气,鼻息潮湿如密云,手指插在他的发间,被他吻乱得颠三倒四。
他抱着最鲜活的野望。一个潜陈在火堆里的野心,受无休无止的雨水侵润,火星落下,先于红光映天的大火之前,是阵阵被浇透的湿闷灰烟。
这湿闷的烟太堵塞,柏千乐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灼热的,滚烫的,直洒在奉星如的肚皮上,像惊动水田的火烟,游鱼四蹿。困兽在奉星如的肚皮上细密而不间断地亲吻、舔舐、用脸颊刮蹭,似乎要以唇舌为证,在这片斑驳着风霜刀剑的遗址上寻找旧日文明的每一处遗迹。唇舌嫩滑,而犬齿坚冷,不时擦碰旧伤疤,不痛,只叫奉星如生出任人鱼肉的怪异。但他虚虚揽着柏千乐的头,抚着他的后颈也不知道是家族基因还是常年作训,他的脖颈粗壮非常,弓起雄阔的肩背时,脖子受力,筋肉怒张,极速地血流湍过,更浸着油汪汪地一层汗,令他的脖颈红得发亮。
奉星如支起胸背,骤然撞见这触目惊心的一景,倒煞得他心跳砰地狠撞一下,自他执意闯破那扇门后,柏千乐对他别无二话,固然惊吓、暴怒、alpha发情时凶戾的本能、还有情志大起大落之后、激素快速浮升又飞速撤退,种种都令他陷入低落,但他依然对奉星如唯命是从。哪怕方才奉星如要他去床上的话音刚落下,自己忽然腾空那是柏千乐猛然发力,一把将他倒折般扛在肩上天旋地转的眩晕里,奉星如也不过感叹他的雄壮而已,远不似这一刻惊心肉跳。自然,在感慨之外,奉星如也觉察出他的陌生他严密的胸膛,他鼓胀的手臂,雄健的腿他的腰才被这两条腿紧紧钳死了固定,牢牢钉着,那沉重的大腿、因发力而僵硬的肌肉奉星如很笃定,十年前那个青涩的男孩绝没有如此磅礴的力量。
短短一截路,依然节外生枝。就快要靠近那扇西洋机关门时,男人突然停下,扫开螺鈿斗柜上的摆件,将奉星如扔下,他仍然圈着奉星如而或许是他力道不那么体贴,臀肉的缓冲有限,奉星如的骶骨窜上一股刺飕飕的疼痛。但他也来不及仔细感受这点疼痛,因为下一瞬男人的唇就堵上来,淹没了他的口腔、舌头,甚至咽喉。
“唔……嗯……”
可恨他的舌那样粗鲁,又那样灵活,高热、纠缠、吮吸、舔舐、滴落……比来路还长、亲密到溺毙的吻结束,他终于法外开恩,口唇离开了奉星如。空气倒灌入肺里,奉星如伏在他臂膀上呛咳,抬眼间,对面墙上恍惚一阵流云涌动他再正眼看去,那氤氲的云便停下了原来是那副画,奉星如微觑了眼,南宋赵伯骕的《万松金阙图》,当然不会是原件,是此间主人花重金寻觅所得的名家临摹,前几日养病时百无聊赖,柏千乐为奉星如介绍他这房里的所珍所藏,对几幅字画,他颇为自得。
他所求的名家必然笔法深厚圆月澄明,水波微澜,几片金光凝定的宫殿隐匿在苍润万松之中,飞鹤数点,掠向远山。更妙的是云霭虚缈,一错眼,真好似云气流转。
但终归美壁微瑕,柏千乐曾说过,原画之后还有孟頫的真迹题跋,既是临摹的画,自然少了赵子昂的亲笔。他原想找些什么人也临上去,本就不是真的,又何必多余弄个假的,到底失了兴,索性作罢。
几步路也要讨个吻,奉星如拍了拍男人的脸颊,仿佛很留恋什么烟花地也似,柏千乐黏着他的唇又啄了两下,咂咂的腻水才停歇。柏千乐把他抱下来,奉星如手下按着他偾张的臂膀,男人稍侧身,肩背一撞,便推开了机括门,看也不看身后,在厚重的双面门旋转结束合拢的同时,迈进拔步床的回廊,将奉星如抛入他雕花垂拱的梦魂归处
他捞起奉星如的腿,终于除掉了奉星如和他身上所有阻碍的衣物,随手就抛出床外,四处散落,脚踏上、床边柜上,灯罩上奉星如探出手摸索果然没有。奉星如无意探究他过往的情史风流,但没在床头枕下摸到安全套,他颇有些焦急。他细琐的举动令柏千乐也跟着焦躁起来,男人一把握住他的手腕,他手心里沤了汗,贴着奉星如的皮肤,湿黏黏的。随后他拉着手腕到唇边,亲了又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