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1)

“你以为这是谁害的?”

是你。梁聿每分每秒都想将她拆骨入腹,共赴黄泉再沉溺欲海。

“不是你教会我的吗?我是病着的,姐姐要矫正我。”

“没有错的……”

梁聿的话如同慢性的毒烟一样,悄无声息地发出心理暗示,间歇性蛊毒人的思绪,一遍又一遍,在人还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被卷进他递过来的思维逻辑里,听他反复这么说,就好像,这一切真的没有错。

叶子还在落,沙沙沙沙对面屋子里奶奶的鼾声平稳,但在咫尺之隔的这个房间,却窝藏住他们接连不断的喘息:

“姐姐这双手啊,从小到大没碰过什么脏东西现在…却把我的……”

有那么一瞬间,真叫她有种套戒指的仪式感。

他们会结婚吗?

他们,能结婚吗?

梁初楹抬起一支胳膊遮住眼睛,仿佛这样就能视而不见。

有的爱见不得天光,于是闭上眼睛,人便能骗过自己,以为天总是黑的。

后来梁初楹也经常会想起,刚上大学那年,屋门反锁,皮肤发汗,她和那个同姓的少年靠在一起密密接吻的夜晚。

宛若偷情,胜似偷情。

梁聿没待到天亮就被梁初楹赶走了,她声称如果他敢继续耍赖,那回了北京也不准再爬她的床。

这条件太过苛刻,两个人今夜该发泄的也发泄完了,梁聿原本低沉的心情似乎因为亲密行为而有所好转,没再纠缠,应该也是希望可持续发展。

第二天梁初楹蒙头睡到中午才起,梁聿出门很早,发了条消息说游启明找他有事,消失了一天,梁初楹在家跟老太太待一块儿。

奶奶从没放弃给孙女吃腊肉,尽管梁初楹一再说明其实她不爱吃这个,但在老人家的观念里,那就是最好的东西。

她一边拿菜刀削腊肉的皮,把瘦的部分摘出来,一边嘀嘀咕咕:“现在你们生活多好啊,大鱼大肉,我们小时候都挖菜根吃,那时候还超生,一屋子的人喝点菜汤,一张肉票兑不上二两肉,鸡蛋都吃不到嘴里。”

“总有一天好好饿你一顿就好了,到时候估计什么都要往嘴里塞。”她手停不下来,嘴皮子也停不下来。

梁初楹也不反驳,往嘴里塞了圣女果,奶奶不像梁庆或梁聿,她会认为在家里什么也不干是废物的行为,所以高声把梁初楹喊过去做事。

还在滴水的破篮子被架在梁初楹手里,奶奶同她交代着:“把菜根给掐了,只要叶子,然后洗一下……这菜都不是自己种的,哎呦谁知道打了多少农药,吃多了对脑子不好,知道不?”

“你都这么大了,不能再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吃,我比你还小的时候都踩在板凳上烧菜了。”

梁初楹想到什么,把袖子往上撸,“那你教我吧,我也想做。”

奶奶对此感到很欣慰:“你终于舍得动手了。”

“我也没那么好吃懒做。”梁初楹撇一下嘴,不太想被看低。

晚饭几道菜都是她给奶奶打下手的,梁初楹把电饭煲的插座插上,突然问老太太:“奶奶,你别骗我,那手机真是别人给你的?”

像是没想到她还在因为这件事追着不放,老太太口气重了起来:“我骗你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丫丫你别管了。”

“那人家送给你以后你还挂着人家的图片当壁纸?手机里全是人家的照片,一张你自己的照片都没有?我觉得你在骗人,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骗我。”梁初楹拎着锅铲,低着头,“你也好,爸也好,从来没觉得我长大了、我能担事,所以就什么都不想跟我说,我也总是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奶奶几根粗糙的手指头搭在灶台边上,龟裂的指节停顿一下,继续切菜,头低着,“不是故意不跟你说,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你老瞎猜什么,我跟你爸还能害你不成?”

灶上的锅盖被顶起来,她忙伸了手去拎,被烫了好一下,盖子打着转掉在地上,梁初楹走过来扒开水管把奶奶的手放在凉水下面冲,然后一边去找硅胶手套一边埋怨:“我就是不喜欢那种事事为我好的态度,是不是真的对我好只有我自己才能判断,现在早就不流行家长包办一切了。”

她说着,从柜子里把手套拿出来给奶奶戴上,然后把地上的锅盖捡起来。

“我是怕你跟你弟弟说,那手机啊,是他妈妈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梁初楹的话说动,老太太艰难张开了嘴,“好多年前的事了,还没死的时候,回俾县给我过生日的时候落在我那儿的,我不想叫你俩知道,过好现在来之不易的安生日子挺好的,以前那些事啊,不要再追究了,反正你弟弟也不记得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分彼此,比亲的还亲。”

听见这串话的瞬间,梁初楹突然觉得耳鸣了一下,她动了动嘴唇,最后还是将那句“他不是我弟弟”给咽了回去。

“我从来不知道他父母的事,爸不让说。”

梁庆对这件事严防死守,说梁聿亲生父亲是□□罪,为了不牵涉到她们家,谁都不要提这件事,就把梁聿当作他的亲生孩子对待,向外也这么说,毕竟她爸也要吃政坛这口饭,有所担忧也实属正常。

“他爸是犯罪后自杀的,他妈车祸去世,就剩他一个,你爸很废了些功夫才把人接到咱们家来。”

梁初楹觉得不正常:“他接回来了也不给人交学费啊,这事儿不还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奶奶一时嘴拙,“中间不是有沟通上的差错嘛,你爸不至于故意不给,说到底是两个人都犟,一个搞忘记了另一个也不张嘴要。”

“行了别再掰扯了,手机的事儿也跟你说明白了吧?别跟梁聿说照片上是他爸妈,知道了只会让人难过,嘴放严实点啊,别跟筛子一样往外抖落,对人家不好。”

梁初楹沉思着,继续择菜。

傍晚时,天阴着,没太阳,外头风也大,跟打架似地往门板上撞,吭吭直响,梁聿比梁庆回来得要早,满身阴气,脸色要比平时更苍白。

奶奶往桌子上摆筷子:“回来了啊,你爸说马上就到,先去”

梁聿换过鞋就往楼上走,奶奶的话都没说完,奇怪地断在那里。

他走到扶梯一半的位置,突然停下,问:“姐姐不在家吗?”

“哦,我刚刚手烫了一下,丫丫出去帮我买烫伤膏了。”

梁聿显得很焦虑,不知道在外面受了什么刺激,他悄无声息掐了下掌心的软肉,艰难地遏止自己的情绪:“我先上去换个衣服再下来。”

下楼的时候,梁庆已经到家,不过不止他一人,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朋友,把奶奶打了个措手不及,说家里也没备什么好菜。

既然是梁庆的朋友,那必然是在华城响当当的人物,奶奶无端显得很紧张。

那人身形一般,样貌还算端正,国字脸,比梁庆要矮一点,手里拎着公文包,梁庆说可以先放在柜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