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1 / 1)

进了水的手机屏幕像是出了故障,一次一次闪动,停在编辑发来的那张插图上。

插图里,抱着玩偶兔子的小女孩儿,踮起脚亲吻着一条眼睛幽绿的巨蛇,图上配了几行文字。

【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这样一条满目疮痍的蛇,我不觉得他恐怖,不觉得他丑陋。

因为他的七寸,是爱我的心。

他是,很可爱的冷血动物^_^】

像我的干妈教我一个人安稳立世一样,我想让他不止爱我,也爱自己,爱到可以好好生活下去。

“我……”梁初楹不断眨动双眼,急促地发出一个字音。

梁庆拎着药盒过来,面色十足难看,叫梁初楹去楼上把热水器打开。

她晃了晃视线,咬住嘴唇,认为还是先处理他这些伤口最重要,至少别再流血,于是转身先上了楼。

梁庆将梁聿摁在沙发上,拽过他的双手,看见纵横的疤痕之上,被手铐硌坏的皮肉。

沉默一阵以后,梁庆一边消毒一边冷呵:“你跟你爸……一点都不像。”

消毒以后,一圈圈地绑好绷带和防水贴,梁庆撑着太阳穴叹气,“我也是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梁聿,你就这么想死?”

“一个两个的……丫丫也是,我叫她嫁到秦家去,有个依仗,起码能安然无恙地过下去,她却跟我说死都不肯。你们虽然不是亲生的,脾性倒是差不了多少。”

“一样地,”声音降下去,仿佛十分无奈,“叫人恼火。”

梁聿像是听见她的名字才回神,抬了抬灰暗的眼,确认了一遍:

“她不肯,嫁给别人。”

“水烧好了。”梁初楹从二楼下来。

梁庆挥挥手,叫梁聿先去洗澡换衣服:“弄完以后……你和丫丫都到我书房来。”

梁初楹拿了钥匙,把手铐给解了,梁聿的手腕还有血痕,不好动弹,她不太放心,跟了过去,梁庆看着他俩的背影,欲言又止,到最后也没说出话来。

脱了上衣,他皮肤上都是青紫的痕迹,道道交错,触目惊心,梁初楹感觉视线没法落在他身上。

……连绳子都捆不住这人。

将水温调低了一些,梁聿说他可以自己来,梁初楹就将浴霸递给他,嘱咐他不要泡到手腕,然后关门出去。

里面的水声很小,还没外头的雨声音大,梁初楹坐在他卧室的床上,一言不发。

窗户沾上一层水珠,傍晚时分,她静静坐在屋内,坐了很久很久,视线突然注意到被梁聿放在柜子上的那枚纽扣,反射出一点儿莹润的光泽。

梁初楹顿了顿,从床上起来,走到柜子边,下意识重新拿起那枚纽扣,要揣回兜里。

纽扣刚被放进口袋,梁聿就洗完澡出来,手腕贴了防水贴,上面聚拢了几颗水珠,苍白的身体好像因为热水而回温,血管重新跳动起来。

梁聿看了看她,梁初楹稍显尴尬地把手从口袋里抽出来,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干过,转移话题:“你身上……应该要再上一遍药膏。”

紧紧抿住唇以后,梁初楹还是要慌乱地撇清:“我根本就没有系得很紧,这要怪你自己非要挣开,我明明就是只想让你在那里安静待一会儿,马上就会放你出来。”

“姐姐跟我说了那样的话,我怎么可能乖乖在那里等到第二天。”梁聿语气阴沉,“等我出来了,你跟他结婚,我怎么办?”

“你这么动情,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其实没失忆过……让我不断地去猜,我那个时候的表情让你觉得满意了?确认我其实一点儿都不洒脱,我心里有你,梁聿,你现在满意了。”

梁初楹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才知道这种试探是很没意义的,把自己的心情剖开放在另一个人的面前是很丢脸的,意味着让对方知道他可以无限影响你的情绪。

意味着,她也有链子在梁聿手里,这大概就是感情的弊端,总要付出一些,才能得到一些。

“那是因为庞博在盯着我,我不得不装下去。”他靠近几步,低头,湿润的热气席卷她,“而且,你那时候说以前的我很招人烦,说玩儿腻了以前的我,我如果说我还是那个一模一样的、被你玩儿烂的梁聿,姐姐,我怕你不会再看我一眼,我失忆了,就可以重新开始。”

“所以你捆住我,和秦安宇谈婚论嫁,是因为我装失忆骗你?”他嗓音艰难苦涩,“哪怕你说,这只是赌气也好。”

梁初楹闭一下眼,声音无力:“捆住你是因为,如果你在这里,我根本没有办法跟秦家好好谈下去,你太偏激了。我有问过他们,除了结婚,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解决。”

“结果呢?”

她歪过头,语速很快掠过去:“……他们不同意。”

“无论他们同不同意。”撑在脖颈侧面的手肘倏地掉下去,梁聿努力克制自己的声线:“你们都结不成。”

“回华城之前,我已经全部计划好了。”

现在,一切消息都已经坦白了,通话也被梁初楹听到了,梁聿干脆开诚布公地坦言:

“如果最后没能扳倒庞博,梁庆会被替罪,我会用尽办法把你塞进车里带走,逃到更远的地方去,因为梁庆被定罪,出国应该办不下来,不过中国这么大,总有地方能住。”

“如果庞博被查处,那皆大欢喜,一切事情都水落石出,你还是要跟我在一起。”

梁初楹微微瞪大眼睛:“你想绑我?”

梁聿狠捏着她腕骨:“姐姐的动作倒是比我快多了,我还没绑,你就把我绑了。”

“软的不行就硬的,反正我问你千百次,姐姐也不承认你喜欢我,那就把你拴在我的身边,我们俩一起远走高飞,最差不过客死他乡,还能葬在一起。”他的眸中闪动着无穷无尽疯狂的执念。

总之,在梁聿的计划里,没有一条能够容许梁初楹最后跟别人走。

从生到死,他们都应该在一起。

房间的陈设从十多岁以后就没变过,雨声淅沥,仿佛能够淹没一切晦涩的、复杂的、难懂的情愫。

梁聿一只手拽着她,另一只手悄无声息探进她的口袋,夹起那枚小小的纽扣。

梁初楹伸手去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