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找不到住的地方其实是骗人的。梁聿将自己只能装满一半的行李箱打开, 衣服装进衣柜里, 占据三分之一的空间, 另外的部分都空了下来, 然后关上柜门。

住下来没几天, 梁聿接了个很重要的电话。

多日未睡, 他的视线稍显疲惫,模糊地降落在屏幕来电人的名字上。

“喂, 游叔。”他接通电话。

交流完以后, 穿上外套、戴好口罩, 梁聿准备出门。屋子里另外两个室友也是今年进事务所实习的法学生,一般都是给老律师打下手,年后也挺闲的, 瞥了他一眼,客气地问了一句他要去哪儿。

梁聿:“随便逛逛。”

门关上以后,何亮歪眼斜嘴地效仿:“随便逛逛~”

吴宁之嘲笑:“你有病?”

何亮嘁声:“最烦装逼的。”

他拆开零食袋子,语气不屑:“北大的就是牛逼,家里那么有钱,还不是被女朋友甩了以后灰溜溜住公司公寓。”

“……你怎么知道人家失恋?”

“上次给他送文件进他屋子了,那墙上……”他呵笑一声, “全是一个女人的照片,跟视奸似的, 估计就是被甩了念念不忘呗,多恶心。”

吴宁之不作评价, 从客厅沙发上起来,丢了一句:“别随便进人家房间吧……被知道了得把你拎起来揍一顿。”

何亮:“嘁……揍呗,指不定谁揍谁呢,怕什么?再说,我又不是故意的。”

他阴着一张脸。

从公寓出来,梁聿开自己的车去了见面地点,一个私人会所,隐秘性高了不少,没有证明连院子都进不去。

基于上次被庞博暗算的经验,大家都警惕了不少。梁聿也不会在一个地方久住,以免再被盯住住处。

他搬来搬去,没有固定住所,有的时候回公寓,有的时候住酒店,有的时候在事务所的躺椅上眯一会儿,每睡几个小时都会突然惊醒,不敢完全睡着,因为会做梦。

每次做完梦都会恍惚很久,印证了那句:噩梦和春梦都是同一个人的脸。

失神间隙,电梯升上五楼,绕过铺着红毯的回廊,梁聿敲门、进去,里面只有两个人:游刚,以及

“诶,梁聿,这就是巡检组的陈组长。”

“他还是你爸以前带出来的呢。”

“……”

春节过后,廖春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她似乎也没察觉到梁聿曾经来过这屋子,每天还是照常过。

梁初楹白天都在万宝丽的北京分公司,奶奶只当她是实习生,还叫她多讨好一些同事,免得以后日子难过。

事实上,不少人都知道万宝丽是她干妈,背后嘴碎点儿就碎点儿,毕竟也没说错,如果不是万宝丽帮她,梁初楹没法儿一跃而上,所以她也挺坦荡地认下来了,说到底也没人敢把话拿到明面上,梁初楹只当没听见,先把手上的事做好,别落人口舌被扣个“草包”的帽子就行了。

她是美术专业,公司的新品服装设计稿有时会过一下她的眼,梁初楹偶尔改几笔,回递下去以后也会被诟病说她根本不懂设计,这都很正常,梁初楹都接受。

一直到开春,北京大街上又卷起了柳絮,一团团跟棉花似的坠在沥青路面上,梁庆试探性问过她几句,说最近跟梁聿的关系怎么样。

她说,放心,十分、百分、千分、万分正常,连面都没见过。

一方面是梁初楹自己想叫梁聿安分守己地好好惜命,另一方面是,奶奶一直守在边上,就算偶尔脑子不清醒了、忍不住了,也不会有机会。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趴在桌子上,下巴埋进臂弯,用两根手指转了转桌面上一枚黑色的扣子。

过年那晚上从梁聿衬衣上拽下来的。

大概神经病会传染,她一边骂梁聿贱,一边还留下他的扣子,梁初楹感到头痛,心口不一在自己身上完全具象化了。

语言似乎有独一无二的魔力,让最亲密的人变得疏离。

她坐起来仰靠在椅子上,抛起那枚袖子,虽然确实不希望梁聿再因为坚持这件事而受到什么伤害,但也还是别扭地觉得……不高兴。

“啪嗒”一声,扣子落进玻璃杯里,晃了几下就静了,李亚敲门进来。

梁初楹抬眉:“来这么快?”

李亚把包放下:“你不是说下午要回学校当比赛观众?我在这儿坐一会儿,然后得跟小张出去参加招商会,竞价一个冠名权。”

梁初楹捞起杯子里那枚扣子,往兜里揣,“行,那我先回去了。”

从国贸搭地铁坐十号线,转四号线坐到圆明园,梁初楹看了眼比赛时间,下午六点开始,清华北大的一场交流性辩论赛,辩题是“如果爱可以量化,是不是对人更好”。

这个词她曾从梁聿口中提过……好像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傍晚,报告厅亮起灯,检完票到开场还有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梁初楹开始看手机里的消息。

从梁聿出事以后,有关人员都战战兢兢,万宝丽得知她要跟那位叫林杳的警察私底下见面,颇显不安,说她会提前约一个安全的地方,到时候把地址发给她俩。

梁初楹现在出门也都是乘坐公共交通,从不走小路。虽然是说不准的事,但有所提防总归不会错。

她刚打算把手机收回去,短信弹进来。

“你为什么不能是棉花兔子。”

几个字撞进眼睛里,像胡言乱语。

“很听话的那种,嘴巴是缝起来的,身体里是软绵绵的棉花,可以一直是笑着的样子,不会拉黑我,也不会说烦我。”

“那样真好。”

“不对……那样不能跟我讲话,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