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孝松被绑的时候,蔡氏则大哭大叫着也朝常伯樊冲,护院去拦她,她嘴里叠声刺耳尖叫“常府家主欺负嫂子了”这句话不休,常伯樊则被她逼得往长乐院前面靠院口的长廊退去,护院也不敢碰她,挥舞着木仗拦她,孰料蔡氏是个不怕死的一直往前冲,逼得他们也是步步紧退。
眼看她以一己之躯把五六个大汉逼至了廊下,欲要上廊跟常伯樊拼命,就见她身边的丫鬟把常生贵抱着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公子到了。
蔡氏一见到儿子,尤如见到救命稻草,眼睛一亮,疯狂朝丫鬟跑去,没想中间踢到了地上的木头,脑袋先于身子撞地,当下眼冒金星,半晌没了声响。
“夫人,夫人……”丫鬟抱着公子过去,哭着急道:“大公子我抱来了,您看,我没耽误您的吩咐。”
她手上,常生贵本来喊着“娘”,见到她娘跌倒了,手掌连着几下挥到了丫鬟脸上,“贱婢,还不放小爷下来?死贱货,滚蛋。”
他唾骂着丫鬟,丫鬟被他几耳光打得脸疼,却不敢说话,眼睛含着泪把他放下来,常生贵一落地就朝他娘跑去,一到跟前就蹲到跟前摇晃她:“娘,我来了,生贵来了,我来帮您了,您别怕,我看那常孝鲲……”
鲲字刚出口,被他摇晃的蔡氏嘴边就冒吐出了众多的血来,把常生贵这个小公子吓到往后一坐,跌坐到了地上,仰头大哭起来。
等到南和过来的时候,蔡氏被抬进了屋,先前嘴里放狠话要他二叔好看的常生贵窝在老婆子的怀里跟鹌鹑一样,眼睛连母亲那边都不敢多望去一眼,不复之前的跋扈。
第 57 章 第 57 章
常生贵没了撑腰的,缺了胆歇了气,也不敢哭闹,只敢小声抽泣,少了他的哭闹,院子里只剩绑在房里的常孝松隐隐约约传来的咒骂声,院子里来回有护院走动,搜出来带府制的物什摆满了一院子,动静不小,常孝松那点骂咧声不仔细听还听不出来。
南和捏着手中的帐簿,再看一眼院中满满当当的东西,咽了口口水,无视想接过帐簿的柯管家,捏着帐簿不放,跟老爷道:“爷,这些东西?”
大爷房里东西可真多,要是搬回库房去,把库房堆满绰绰有余。
夫人送出去的那一点与之一比,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让让,让让……”说话之间,又有两队护院抬着两个金铜打造的箱子过来。
箱子印着徽印,上面的锁有被新砸过的痕迹。
南和看着咋舌不已,金铜箱啊,光这个箱子就价值千金,遑论里头装的皆是常府的传家宝。
那是家主私库里的东西。
大爷胆儿可真大,南和嘶嘶抽气不止。
“南和,来,给我,我帮老爷对一下,看……”
“哎呀,大管家,这等事哪需麻烦您?我来就是。”南和一脸和气,笑呵呵打断了柯管家的话。
柯管家脸色一滞,转身分外恭谦地朝家主道:“老爷,昨日之事是老奴错了,等眼前的事忙完,老奴这就负荆请罪,是打是罚任由您发落,眼前您看家里人忙,人手不够,还望老爷让老奴戴罪立功,先搭一把手。”
“不用了,南和,给我。”常伯樊没看他,朝南和伸手,接过帐簿随意翻了翻,嘴里道:“南和,你去外面铺子里叫些人过来,到宝掌柜那里两个帐房,把这些搜出来的重新入库造册。”
意思是都搬回去充公?爷这是要治大爷了?这可是大事,南和一弯身:“欸,小的这就去。”
他利索转身去了。
“老爷,老爷……”常伯樊在一堆东西中走动查看,柯管家跟在他身后苦巴巴地叫着,一声叫得比一声苦。
怕把人叫怒了,柯管家也不敢多叫,见家主站在一个半掩的箱子面前,不等家主伸手,他连忙过去帮着打开了。
如此殷勤了两次,等到柯管家重施故伎的第三回,常伯樊转头,看向他。
“老爷,”老爷总算正视他,柯管家眼中含着老泪滴落了下来,“老奴,老奴罪该万死。”
“柯管家,”常伯樊拍了下他的肩膀,“我不在府里的这些年,你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不敢当!”柯管家诚惶诚恐,擦着眼泪悲切道,“老奴这些年什么都没做,也没帮上您什么忙,反倒是错犯的不少,还得让老爷操心让着老奴,是老奴的不是,等去了地下,老奴都无颜面对老夫人,是老奴错了,还请大公子再原谅老奴这些个,老奴以后不敢了。”
大公子,
常伯樊以前也是这府里的大公子,母亲面前的娇儿过。
他母亲出身名门,一个勋贵之女,但在常府过的着实不容易,走的每一步都带着血和泪,帮她的人更是太少了。
“唉。”听老管家提起母亲,常伯樊叹了口气,收回放在老奴肩膀上的手。
苏府对母亲的帮忙,算得上帮忙;母亲京里以往闺中好友的帮忙,算得上帮忙;母亲的亲人、顾念着几面之缘对她施以援手的世交兄弟的帮忙,算得上帮忙。
但一介奴婢,没救过命,亦无雪中送炭过,只是站对了位置做了点份内事,怎么就成帮忙了?
这老奴啊……
常伯樊摇头失笑,随即收回笑,淡道:“柯正,念在你在常府多年,替我母亲做过事,回头去南和那里拿回你们一家的卖身契,回老家还是去哪儿,你自己决定,但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也不要让我再听到一个关于你的字,要是我听到了……”
“老爷,老爷,饶命啊!”柯管家跪下,大喊救命。
常伯樊止声,低头看他。
周边的下人皆暂时停了手中的活,缩着肩膀,偷偷摸摸往这边瞧来。
“柯正,我这是在饶你的命,你多喊几句,我想饶你都没法饶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我是为了昨天的事跟你计较吗?不是。老管家,你一个管家的,什么时候成了跟外面的人通风报信的家贼了?我不计较你管不好这个家,对主母不敬,但你嘴不严这一点,我不想忍。”常伯樊抬头环视,“换谁,我都不会忍。”
周遭所有做事的常家下人同时扭过头,不敢看他。
“老爷……”这是杀鸡儆猴,但柯管家从没想过他会是那只鸡,这下涕泪交织,痛不欲生。
常伯樊走开,去了常孝松的房里。
常孝松被绑在椅子上,一看到他这个弟弟,挣扎得更激烈了,同时嘴里更是唾沫横飞,“常孝鲲,你这个孽子,你以为现在常府你当家,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你忘了这常府不是你一人的,这常家更不是你一个人的!”
知道的还挺多,不是纯粹丢了脑子,常伯樊拖过一张椅子,坐于他之前,心中甚是平静。
在外奔忙的这几年,他曾带着几个人跟几十个山贼对抗过,也曾被一整个寨子的人围着要他的命。
他一个常府的嫡子,有出身名门的母亲,有曾经富贵过的祖上,家中就是不如以前了,也还剩有点薄产,但他为了往后的生计,把命栓在裤腰带上,去博他的娇妻,博两族的生死。
他是不仅仅是为常家在拼命,但常家因他活了,就是受了他的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