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旦下午本不在家,在书院当值,下午长子身边的下人来国子监报了信,孔旦下午放课后就和同僚打了个招呼,回家来了。

他回来也没多久,用过晚膳将将沐浴更换了衣裳不久,头发上还有些湿气,待他听过长子所说的常家那个年轻人面圣的事,又听长子往下接道:“常弟说……”

孔阐明顿了顿,看了看他父亲喝的那盏茶,孔旦见了颔首,他方沾了沾父亲的那碗茶,迅速画了一幅地图出来。

“我听说,只是听他和居甫隐约带起,上面要开商道,”孔阐明压低声音轻道:“他们没跟儿子仔细明说,但我跟居甫多年来往,哪怕只是他说话顿半个字,我都能听他话里的味来。”

“你猜他的心思作甚?居甫此人,只比他父亲心思更深。”长子的话让孔旦颇哭笑不得。

“正如您所说,他不是世伯本人,世伯正直仁厚,居甫可没像了他,儿子要是不多个心眼,早被他甩开了。”孔阐明说着也带了点笑意,“您给欣娘找的这个夫郎,那可不是个谁都愿意往来的,儿子要是不聪明点,他未必会把我放在眼里。”

“唉……”孔旦抚了抚胡须,摇头道:“你们小辈的事,我这个老头子就不管了。”

说着,他面容一肃,和长子道:“这段时间你多往欣娘家多跑一点,我也是听到风声,圣上虽还给护国公留着几分颜面,但看样子这一位恩宠已过怕是要不行了,若传言可靠,按你今晚所说,老状元离翻身不远了。”

“果真如此?”孔阐明瞬即拔高了嗓子,“我就知道,常弟来都城不是白来的。”

“嘘……”长子还是不稳重,孔旦朝他摇了摇头,指了指门。

他们二房想给自己谋出路,但也得防着大房那边把他们家博出来的好处都拿走了。

这厢父亲一提醒,孔阐明懊恼一拍头,心下更是想靠自己立起来走出一条路来,省得连在家里说话都要时时防着隔墙有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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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常伯樊上午去了铺子里一趟,回来和苏苑娘说了他们后日一早就出城的事。

回家的时日定了下来,走得不早不晚,苏苑娘还有时辰安排回家之事,而常当家的把梅大夫找来给她看身体,还让老大夫按着孕妇有孕时会常见到的一些毛病先把药方开出来

,以防万一。

“后生也不是让娘子乱吃药,而是路途遥远,中途若是出了什么事一时找不到大夫,家人手上有药,到时候我们也好对症下药。”见他说完,梅大夫朝他吹胡子瞪眼睛,常当家忙解释道。

“你知道甚对症不对症?吃错药了如何是好?”

“那也有备无患,且后生对您的医术深信不疑,我在您这问清楚了,到时候苑娘若是有什么不妥,我再三对比,或是找到大夫过问后再下药,您且放心,我不会让我家娘子乱吃错药的。”常当家的还是坚持己见,不放弃让大夫提前开药之事。

梅大夫甚是头疼,看向那张着眼睛静静听他们说话的小娘子,瞪着眼睛道:“他这般胡来,你也不管管?”

苏苑娘本只安静听着他们说话,没想到才几句就绕到她身上来了,苏小娘子眨眨眼,看着老大夫道:“大夫爷爷,我听我家大当家的。”

老大夫只觉两边太阳穴鼓胀,半晌他长叹了一口气,揽起长袖:“罢,你们想花这冤枉钱,我帮你们花就是,只是这单子我给你写,药我也给你们抓,但你们两个都给老夫听好了,这抓的药对症的是哪些不适,你们可得给我一字不错听明白了!”

“是,”看着苏苑娘的常当家一听,立刻展了欢颜,朝老大夫拱手,“后生定会一字不落地听着。”

就开药之事,常伯樊花了一下午,又叫三姐亲自跟着老大夫去了杏春堂抓药,他则留了最年长的息尉郎在家,带了另两个年轻的尉郎又出了门去,这次直到外城近宵禁的时辰才回来。

苏苑娘还没睡,听常伯樊说这次他们一并要把常孝嶀带回去,还有都城这边的瑜堂伯孝昌堂兄怕常伯樊一路上难做人,怕常孝嶀心里不忿路上生事,还派了两个下人跟着常孝嶀,帮常伯樊看着人。

“我和瑜大伯说了,这次回去族里的银子就交给他这次帮我护送嶀哥的下人手里,如此就不用我多走一遭了。”常伯樊与靠在床头等到他归家的娘子说了了他这一天下午来所办的事。

“呀,是回去要银子的?”苏苑娘听罢,不由反问。

这送人是假,要银子是真罢?

听她已然听了出来,常伯樊脸上泛起了一点笑意,把她身上滑下被子拉到她肩头笑道:“不过路上也确是多了两个人帮忙,是好事。”

“那就好。”苏苑娘并无异议,他们身边已经跟着朝廷派出来的三个人了,多一家堂兄家的,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麻烦事。

“要回家了……”忙了一天,常伯樊也是累极,把她抱到怀里长吐了一口气,道:“苑娘想不想家了啊?”

想的,苏苑娘听了精神顿时一振,在他怀里抬起头来,“常伯樊,我是真的有孩子了,你说我爹爹和娘亲若是知道了,会不会高兴得睡不着觉?”

闻言,常伯樊苦笑不已。

他不知岳父岳母会不会高兴得睡不着觉,可他为了她一路上可能有的变故已然担忧得睡不着觉了,可她还跟没事人一样,只想着父母亲会不会为她有孩子而欢喜,真真是个傻孩子。0

第 277 章 第 277 章

翌日清早,常宅门口停了两辆马车等着进门。

家中要拿回去的物什不多,更多的是家里从各大市坊买回去的东西,这些也不往家中拉,常当家早就雇好了人,一买好就拉到了城外等明早他们早早一到就齐齐上路,为此孙掌柜等这几个在京城的这两日皆派了出去采办,便是南和这日在与主母问过各项事宜后也出门替大当家的办事去了。

“娘子,这床被褥可要带?是我们从临苏带过来的上等蚕丝被。”一家人清理着东西,明夏抱着一床蚕丝被过来问。

“被褥这些东西就放着了,不带回去了,回临苏家里有得是,回头指不定我们还要回来到时还能用。”苏苑娘吩咐道。

“那我腾个不进虫子的箱子装进去。”

“使得,去罢。”

“娘子……”明夏将去,通秋小心翼翼地抱了收拾好了的两幅画匣子回来,“画我已收好了,您看搁哪儿?”

“呃,”苏苑娘看了看手边整理出来的手,道:“先搁我这桌上,你去叫三姐过来。”

“是。”

三姐过来了,苏苑娘把整理好的书画放进一个小木箱里,盖好之后小心地拍了拍箱盖,与三姐道:“家里人今天都不得闲,你可还记得我外祖家家门何处?”

“我记得,我们一清二楚,娘子可是让我送东西?”

“对,就这个箱子,里头有一些爹爹给我的书,还有一些不好带回去的书画,你且给老太爷送去,就说我不便往回带,就先寄送到外祖家占一下他们家的宝地。”

“欸,娘子,我知道了,我知道怎么说,您尽管放心好了。”

“去吧,快去快回。”有些舍不下的心爱之物苏苑娘已带回去了,这些送外祖家的也是珍贵,且她送去了也没想过往回拿,送外祖家就是了,只是话要说得好听一些方不失他们小辈的恭谦。

“是,娘子,我去了。”三姐背起了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