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中狭窄,苏苑娘与老太太的椅子仅半臂之隔,见人家奶娘往这边来,她就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让出了她占的地方让人扶人。等片刻间见魂不守舍的苏伶惠被奶娘扶了下去,她将将抬步往前走了一步,尚还未回到原位,就见苏伶惠一回头,眼中带泪朝老太太笑道:“是伶惠犯病了,冲撞了老祖宗,还请老祖宗恕罪,等伶惠病一好,回头就过来与老祖宗请安赔罪。”
说着,她挣脱了一下挣开了奶娘的手,朝老太太一福身,“那伶惠先行告退。”
老太太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朝她颔了一记首,道:“好了就回来,老身盼着你来。”
“谢老祖宗。”顷刻,苏伶惠欣喜若狂。
末了,她犹豫了一下,似是想与站在老太太身边未动的苏苑娘道别,但她仅仅犹豫了一下,终还是没跟苏苑娘说话,顿了一下就回头带着奶娘走了。
她还没门,前脚刚迈出门槛,里头就起了文玉蘋说话笑闹的声音:“老太太,您看苑娘姐姐都站好久了?您快让她坐下罢,再让苑娘姐姐站一会儿您可就要心疼了。”
“可不是,瞧我这记性,来来来,孩子,快坐下和叔奶奶再说说你家里的事,你母亲这些过得不容易罢?”
老太太拉着苏苑娘的手看她坐了下来,又是一阵说话。
这厢苏明雅见到姐妹当中家中最有底气的苏伶惠都被老太太不给脸撵走了,刹那间泪颜换了欢颜,听到众姐妹皆笑的地方,就是不自己说话笑闹,也会恰到好处展开欢颜吟吟浅笑低声附和,再不去想那老太太都没把她介绍给苏苑娘的事来。
与她同来护国公府的庶妹心眼比她多,她若是被老太太下了脸,被家里母
亲知道,她这日子就要更难过了。在母亲的责难之下,老太太一时的不给脸委实算不得什么。
老太太又是问过苏苑娘临苏家里的事情,又问过苏苑娘的喜好,还让梁嬷嬷多拿了一根簪子过来送给了她。
不待她再多说,前面就有常家的丫鬟来说姑爷来接他们夫人回去了,老太太一听,惊讶道:“这才来多久啊?”
家人禀道:“说是初初来京,家里还有不少事要打点,等着当家夫人回去主持呢。”
“这样啊,”老太太略略一想,很是舍不得地看着苏苑娘道:“还没说上几句你就要走了,真是让老身好生不舍。”
“等回头家中事一毕,待没那么忙了苑娘就上门来看您,就是到时候叨扰到您,还请叔奶奶莫怪。”
“何怪之有?”老太太挺身笑道,拍了拍她的手,“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了。”
随即苏苑娘就是与屋中的姐姐妹妹告别,三姐和明夏守在门外屋檐子下一直未动,等她出来,两人脸已冻僵,苏苑娘带着她们下石阶之时,往旁边的厢房带了一眼。
她知晓这种主人院里有供下人烧火歇脚的地方,她进去之时梁嬷嬷没许她的丫鬟进去,也没让人带她的丫鬟去避风烤火,真不知道是这家子的主人不善,还是这家的下人心不善。或许说,苏家也好,常家也罢,皆不得他们重视,他们不善又如何?可曾有人敢说他们半句的不是。
苏苑娘带着老太太那满威子的威风前去了前面,与神情皆冷漠看不出什么欢喜来的兄长与夫君一碰面,三人带着下人出了护国公府。
这厢苏苑娘一走,老太太的屋子里文玉蘋率先开口疑惑道:“不是说一到家就都置办好了?怎地的还有事等着她回去主持啊?”
“听说她公婆早逝,丈夫也是个……”回她话的是苏思琳,苏思琳说到这就是一顿。
“是个什么呀?”见她停了不说,文玉蘋接道,好奇地问。
“听说是个不孝顺的呢。”苏思琳说得很小心,朝老太太看去,见老太太神色未变,似是不介意她多嘴的样子,她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接着道:“我还听说,她还没嫁过门,就把公公气死了,把人气死了才肯进的门,若不然她父母亲和她才看不上呢,他们家就想找个头上无人压着一头一进门就能作威作福的人家,要不然他们家怎么可能让一个姑娘家等到二十岁那么老的年岁才出嫁……”
苏思琳说到这才突然想起屋子也有个克母克夫的大灾星,慌忙收住嘴朝秦玉娘看去,讪笑道:“玉娘姐姐,我没有说你的意思,你跟她完全不同。”
她是克,那个是气,是不同,是不同呐……
秦玉娘凉凉地笑了笑,眼睛投向他处,对这小娘子的话置若罔闻。
想说人家不好,又能得罪得起,好的他们都能说成是坏的;得罪不起,就是心里恨极了,他们也能把坏的说成是好的,到时候又是另一番极致赞美的说辞了。
这世间,早烂到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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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3 章 第 183 章
这厢苏居甫与妹妹夫妻二人一出护国公府的大门,他抬手摸了摸苏苑娘的头发,朝她一笑便翻身上马,带着随平去了。
苏苑娘抬头问头上的人:“哥哥晚上可来家用膳?”
这是还想见罢?这都成天天见了。常伯樊叹笑一声,扶她上身前的马车,“他要归家。”
“是了。”苏苑娘也不是非要哥哥来,不过要是能来自是极好。
“小心点。”常伯樊扶着她的腰,见她脚下踩着了披风,忙拉开提醒了一句。
两人进了马车,三姐在下面探头进来说话是:“娘子,姑爷,那我们去后面坐了?”
“去罢,等等……”苏苑娘说着弯腰去拿脚底下烤脚的脚箱,“把烤脚箱提去。”
“娘子?不用了,我们那车里有。”三姐探头一看,忙摇着双手道。
“拿去了,暖暖脚,莫要到家就冻病了,到时候就出不得门了。”苏苑娘道。
后面的马车上是有,但只有一个,三姐一听出不了门就心动了,不禁朝姑爷看去。
苑娘已发话,常伯樊便不多问,朝胡三姐额首,三姐便这才拿过烤脚箱,朝苏苑娘嘿嘿一笑,去了后面,跟明夏喜道:“娘子怕我们冻着了,把她的脚箱给了我们。”
明夏哪能不知道这是她们娘子用的,听罢用眼角瞄了瞄身后的护国公府,跟三姐轻轻声道:“三姐姐,看看,谁的人,谁心疼。”
“就是这个理。”三姐听得懂她话下面对护国公府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的怨怼,但有些话在外面是不能说的,三姐应罢催着她上马车:“快上去,外面冻死了。”
马车很快驶离了护国公府所在的那条石板路。
马车内,苏苑娘被常伯樊脱了靴子,常伯樊让她靠着丝棉做成的厚枕上横靠着车壁,把她的脚按在了他的肚子上。
苏苑娘本想说她的靴子内里有毛,比他的肚子要暖和,但见他又拿过一床小被子盖在了她的脚上,这是要比靴里暖和多了,她便止了话,安安心心地靠着枕头暖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