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要走。”

“不许,跟我去见他。”既然人来了,再好不过的机会,苏夫人还想当着面看看女婿对女儿怎么样,怎么可能放她走,当下拉着女儿的手就下了凉亭,“他都来了,我不见上一面偷偷摸摸地走,像什么话?你这傻孩子这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怎地嫁了人,还跟以前一样由着性子来,我看他也是太宠着你了。”

“他没有。”苏苑娘沉默了一下,“娘亲,你也没有了。”

没有像以前那样宠着她,对她百依百顺了。

看来,她记忆里对她完美无缺的娘亲她记的不是很对。

“都让你反了天了你还说没有?”苏夫人气极,又去掐她的脸蛋。

是她记错了,娘亲掐她说她不是的时候太多了。

等到常伯樊见到妻子,就见妻子白玉一般的脸上,有半边脸蛋是红肿的,她就跟蔫了的花一样,垂着头没精打彩地跟在岳母身边,见到他,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头就又低下了,跟眼中完全没有他似地一样。

第 82 章 第 82 章

“孝鲲见过岳母。”见到她们,常伯樊忙笑着跟岳母请安。

“怎地来了,不是忙吗?”苏夫人笑容满脸,亲切至极,“别多礼,都一家人,快坐。”

“是。”常伯樊微微一笑,看了岳母身边低头不瞧人的妻子一眼。

“姑爷说是办完事正好路过杨家,想起苑娘今日在杨家做客就过来看看她还在不在,在就正好接回去。”常伯樊依言回来坐下之际,苏谶说道。

“常家主太有心了。”杨夫人一脸笑,扶着苏夫人的手臂笑道:“姐姐快快坐下罢。”

苏夫人朝她笑着点头致谢,等到坐下,接过杨夫人亲手端给她的茶,露出一脸慈爱朝女婿道:“你呀,就是太宠着她,这可不成,她都是要当家做主的人了,你可别太顺着她。”

常伯樊微笑低头,笑而不语。

“苑娘,去。”这厢,杨夫人又端来了另一杯茶,暗示意在苏夫人身边的苏苑娘给她夫君送去。

苏苑娘被杨婶婶叫了一声,抬起头,看着茶杯不明所以,等顺着杨婶婶的眼神到常伯樊的身上,她顿了一下。

正当她伸手接过之时,常伯樊突然站了起来,朝杨夫人笑道:“杨婶这杯茶是给我的?”

杨夫人把茶杯送了过去,愣了一下,点了一下头。

“伯樊谢过杨婶。”常伯樊笑道,走过来一手接过了已到妻子手中的茶杯,另一手顺手带了妻子手腕一记,带着她往自己的座位走,边走边笑道:“过来接你,还以为你回了,没想到还在,正好,我也见见岳父岳母,今儿你可高兴?”

苏苑娘被带着往爹爹的方向走,见他们过去,爹爹笑着打量他们不休,笑得甚是开怀,她心思在她父亲身上,不由有些心不在焉,对于常伯樊的话只点了一下头。

高兴的。

不过几步路,过去后,常伯樊没坐,拉着苏苑娘到椅子前,“苑娘你坐下和爹爹说话。”

苏苑娘顺势坐下,高兴地朝她爹爹看去,道:“爹爹你不喝酒了?”

她爹爹上午喝了早酒,中午又喝了庆酒,她和娘亲去亭子里坐一会他也不跟着去,说要跟杨叔叔一家的人再喝几杯,他浑身的酒气,能少喝一点,苏苑娘可高兴了。

苏苑娘满心思只有她爹爹不喝酒了这事,也不管自己坐了她夫君的位置,她夫君正在跟人家主人家要椅子坐呢,苏谶是好笑又无奈,摸了下憨女的头,“不喝了,孝鲲过来接你,我和他说说话。”

“不喝就好,”苏苑娘松了口气,抬头跟常伯樊道:“你也别喝。”

“好。”常伯樊接过杨家帮工手里抬来的椅子,朝人道了一声“有劳”,把椅子放到之前坐的那张另一边,坐下与她温声道:“我听你的。”

常伯樊就这点好,她的话总是听的,苏苑娘忙朝她爹爹看过去。

她爹爹就从不听。

“你还管到爹爹头上了?”苏谶哭笑不得,哄她:“你别管,爹爹是你娘的事,你娘心里有数。”

是如此,苏苑娘便朝不怎么管她爹爹的母亲看去。

苏夫人啐了她一口:“你就偏心你爹爹罢?我什么时候不管他了,可我管得着他吗,酒就是他亲亲娘子,在其面前我充其量就是个偏房。”

这一句话,比不骂还狠,苏谶干笑,忙道:“夫人此言差矣,世间美哪有胜过夫人的,更何况酒这

个死物,在夫人面前那是不堪一提,不堪一提啊。”

苏谶这求饶瞬间就到,在场中人当场哄堂大笑,连带苏夫人也被带得笑得前仰后合,指着苏谶跟杨夫人乐不可支道:“你就说说,跟这么个冤家,我怎么生得起气?还不是就由着他去了。”

“哎呀,是了。”有这么个逗自己笑的,别说只是贪杯,就是多点别的,也担得起。苏夫人这个福气,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不过,也只有她这等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之人,才配得上此等大丈夫,杨夫人心里叹然,也不由有些些羡慕。

“我可管不住他。”苏夫人嗔怒地白了自家老爷一眼,又眉花眼笑朝孩子看去。

家里少了孩子,她跟老爷每日过的平平常常、安安静静,每日无波无澜亦无风无雨,没有悲也无喜。孩子的好,只有养孩子的人才知道,可惜儿孙自有儿孙福,就是他们愿意,他们也留不了他们苑娘一辈子。

苏苑娘本来就不明白为何在场的长辈们突然在爹爹的话后笑了起来,连爹爹自己都笑了,这下见娘亲也是眉飞色舞朝她看过来,还没想明白的苏苑娘不由有些紧张,下意识朝常伯樊看去。

他们在笑什么?

常伯樊正笑而不语面对长辈们的自我调侃,见妻子突然紧紧张张地看过来,须臾之间就明了她的意思,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手背上安抚地拍了两下,低头轻声与她解释道:“爹爹正在向娘亲求饶呢,娘亲高兴得很。”

“打是亲,骂是爱,”苏苑娘懂了,松了口气,“苑娘知道了。”

上辈子嫂嫂老打骂兄长,只要兄长一不顺她的意,她对兄长不是拧就是掐,她见兄长疼就有些担忧,兄长看出来了连忙跟她作了一番解释,她这才懂很多。

其实她本来就懂得的一些的,她知道以前爹爹故意在娘亲面前俯小做低就是讨娘亲开心,就是不懂得,原来爹爹简单的几句话,也能让娘亲笑得如此开怀。

“苑娘,哥哥也不知道由我来跟你说这番对不对,也不知以前爹娘有没有跟你说过类似此类的,这话还是以前爹爹在我成婚之前特地找我说的,他说人心是人心换来的,与你共度一生的娘子是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好她也好,你坏她就坏,没有人不想过好这一辈子,当娘子的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想为着家里好。有时候你嫂子是有看不到的地方,外面的事她也不是件件都清楚,哥哥也觉得她有不对的地方,但我不生气,我只要想想她的初衷是为着我好,我就什么气都没有了,她打一下掐一下有什么关系呢?反而我一想这背后的深情,我受用得很呢,还有她要是真有不对,我跟她好生解释一番,等她懂了不好意思还要来讨好我一番,我这又要受用一次,这等美上加美的事,每次一完我都盼着下一次,可生期待了。”

前世兄长与她作此解释的时候笑容满脸,神情欢喜之余还有掩不住的雀跃,那时已不知笑为何物的苏苑娘都忍不住跟着有些些开心起来。

如今看来,兄长跟爹爹也是像极。

苏苑娘原来也想过,嫂嫂对她万般的好,不管外面有什么闲言碎语,嫂嫂从始至终都是第一个护着她的,这种护,不是嫂嫂天生就喜欢她,而是兄长给了嫂嫂爱护,嫂嫂愿意竭尽全力维护兄长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