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移开手,那双宛若庄潇般淡然、出尘的眼睛瞬间消失了。李敬池下半张脸抵消了那种感觉,他的嘴唇紧紧抿着,下巴微扬,轮廓硬气,面庞展露的气性和本人性格如出一辙固执、冷漠。明明只是一个瞬间,资料卡上却判若两人,但只要遮住下庭,李敬池的眉眼像极了昔日的影帝,庄潇。
王鑫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那天文件盖了一半资料卡,我也是无意发现的。如果不是他有三分像庄潇,我早把他踢了。”
正说着,外面想起了叩门声,编剧恢复严肃的神情:“请进。”
李敬池推门而入,与坐在主位上的霍宁短暂交换了视线,他别开头,走上前道:“霍哥,对不起。”
这话没带几分诚意,他甚至连眼神都没看向霍宁。霍宁气不过,狠狠呛他道:“不就是摸了你一把吗?都是男人,装什么装?”
李敬池不理他:“我道过歉了,王导,请问我能走了吗?”
被李敬池直直盯着,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上来了。那双眼睛此时满溢着不屑,冷漠中又带着些许的狠戾,仔细看去,熟悉又陌生。
王鑫愣了一瞬,还没说话,霍宁却是噌地起身,大步流星,直接抬手抡了上来。下一刻,李敬池一掌接住他的拳头,反客为主狠狠给了他一记。
肉体碰撞的声音响起,霍宁重重摔倒在地上,眼眶红了,咬牙切齿:“李敬池,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等着,从明天开始你就会被封杀”
王鑫赶紧拉开李敬池:“你疯了,叫你来道歉的,以后连工作都不想要了吗!”
李敬池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地上的霍宁,胸膛上下起伏着。几位编剧慌乱地把霍宁从地上扶起来,只见后者刚才狼狈的模样瞬间消失,扯着嘴角冷笑:“李敬池,你知道我表哥是谁吗?蔚皇的唐忆檀,他只要挥挥手,像你这种垃圾再也接不到任何戏。”
唐忆檀这个名字在影视界可谓是如雷贯耳。
他留学多年,毕业回国后帮老唐总打理公司,二十三岁便接管了蔚皇影视,不出两年,如今让蔚皇坐稳头部影视公司。传闻中唐忆檀手段铁血,亲手把挪用公司公款的叔叔送入监狱,眼中容不得一粒沙。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霍宁狠狠扯住李敬池的衣领,两颗白色纽扣断了线般落在地上,霍宁讽刺道:“当初试镜的时候就是看你有点姿色,摸了你屁股,这就受不了了?想在这个圈子混出头,你不知道要卖多少次屁股。”
两人不过只隔十几厘米,霍宁望着那双狭长的双眼和微微发红的唇,不由得又想到王鑫说的话。他呼吸一滞,脑中突然一片空白,竟是顿在了原地。下一刻,李敬池笑了,他贴在霍宁耳边,呼吸吐得很轻。
两人距离极近,李敬池的指尖轻扫过霍宁的脖子:“这么恨我,怎么硬了?”
霍宁诧异地低头,在看到自己裤子的瞬间,被李敬池摁着脖子,狠狠撂倒在地上。霍宁呼吸不畅,拼命咳嗽,李敬池正要再补一拳,却被后面的人牢牢扼住了手腕,紧接着,他被人按倒在地。
来者穿着制服,似乎是保镖的装束,李敬池被死死压着侧脸,整个人匍匐般贴在地上,疯狂挣扎了起来。余光中,门口穿着黑色皮鞋的男人慢步走到他身边,不远处,霍宁委屈地爬了起来,控诉道:“表哥,他打我!”
男人似乎打量了霍宁片刻,随即目光停在他的胯部:“干什么呢?”
他走上前,摆了摆手,保镖把手从李敬池脑袋上移开,把他的手肘和大腿束缚在冰凉的地板上。
这是李敬池第一次见到唐忆檀,他很年轻,不似传说中的无情,身上也没有企业家应有的铜臭味。
唐忆檀弯腰看着李敬池,未梳上去的黑发落下来几缕,细碎着挡住半侧额头。他的唇很薄,明明正在微微弯曲,深不见底的眼中却不见任何笑意。
这是一双有情的眼睛。
不知为何,李敬池思绪断了一瞬,心中却十分笃定,或许因为那是双狭长的桃花眼。
唐忆檀单膝跪地,离他更近了一点,就在李敬池恍惚于蔚皇接班人的真容时,唐忆檀却用力钳住他的脸,食指与大拇指掐着他的脸颊。李敬池吃痛,忍不住张开嘴,下一刻,戴黑色手套的食指滑入他的口腔,如同主人挑选小兽般抚摸过虎牙。
唐忆檀手臂微微用力,黑色衬衫下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似是觉得不过瘾,他的手指又扫过李敬池的上牙膛,又搅动两下舌尖。暧昧的水声响起,少量液体留在指尖,与舌尖拉出一小段银丝。他皱了皱眉,手指顺着嘴角划过,从唇珠离开。黏腻的水渍浸润在李敬池的嘴唇表面,留下一层薄薄的水光。
“牙口还不错,怪不得说话这么刺。”唐忆檀摘下手套,随手扔在垃圾桶,蹙眉看了他片刻,突然伸出右手,不顾李敬池吃人般的眼神,遮住他的下庭。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李敬池脸上,还未干透的水光在唐忆檀手心留下一个无形的唇印,在剑拔弩张中显得有些暧昧。两人视线对上,李敬池的心跳倏地加快,漆黑的眸子警惕地看着他。
唐忆檀不置可否:“眼睛有点像庄潇,可惜了。”
雨还在下,会议室却静得只剩呼吸声。没有人敢对这句评价说一个不字,能长得像庄潇明明是无数小演员求之不得的事情,但在唐忆檀口中,却成了一种惋惜。
唐忆檀缓缓放下手,李敬池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他看见有些绝望的霍宁,开门见山道:“你要封杀我?”
“我也可以不封杀你。”保镖放开他,唐忆檀起身,说,“王鑫认为你很有演戏的天赋,长得也不错,有大火的潜质。”
“如果想留下,两个小时后来酒店顶楼找我。”
第二章尊严
房内一片寂静,李敬池躺在酒店的大床上,浑身发热。唐忆檀的话代表着什么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这条路一旦开始,他这辈子就不能回头了。
铃声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接通后,李母的声音带着哭腔:“敬池,你弟情况又变差了,刚才打了三针,现在被送进去急救了。”
她的声音嘶哑,说完了李敬池弟弟的事情,又开始倾诉生活近来的烦恼。这样的对话每周都要重复两次,李敬池不是不能共情,只是长期的拉锯战早已让他变得疲惫。他将手机拉远几寸,沉默地听李母控诉着命运不公。良久,那边声音停下了,李敬池低声说:“等允江醒了,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李允江的状态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都是吃完药在昏睡,药的副作用极大,他只有极少数的时间才能清醒地和家人说上几句话。
李母应了,声音带着犹豫:“敬池,你这个月工资发了吗?医院那边……”
李敬池没有多言,他看了眼银行卡的余额,五千七百三。无力感啃噬着他的心脏,李敬池低声对电话那头的女人说“打过去了”,便给母亲转了五千。
房间重归安静,李敬池将手臂盖在脸上,心如乱麻。睁开眼,头顶明晃晃的灯光映照着血淋淋的现实,闭上眼,唐忆檀的话又如魔咒般灌入双耳。那节手指在他口中肆无忌惮的戳弄感还残留在李敬池脑海,男人翻动着舌尖,两只手指灵巧地钳制住想躲避的舌根,继而暧昧地抚摸。
而他被按在地上,脸贴着瓷砖,只能从下往上看着唐忆檀的身影。
实在屈辱。
手机又是一震,李敬池看了眼母亲发来的关于还贷的消息,随手将手机扔开。
他在床边静静坐了很久,刚才一拳拳打斗的画面、霍宁躺在地上叫嚣的模样,以及唐忆檀意味深长的眼神接二连三地浮现,最终,李允江戴着呼吸机躺在床上的身影为一切画上终止符,如钉子般深深扎入他的脑海。
在现实面前,金钱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名为“尊严”的原则。
浴室内水汽氤氲,浴缸中满溢了热水。水汽在镜面镀上一层雾气,李敬池站在洗手池前,用力抹去镜子上的水雾。湿漉漉的痕迹淌下,镜子倒映出他略显苍白的脸。他的头发不长,眉眼中带着初入社会的几分稚气,眼神却透露冷漠。
良久,李敬池才有所动作,他缓缓解开衬衫的扣子,脱去长裤。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身体白皙纤长,腰线内凹,大臂隐约可见几分肌肉。
他深吸一口气,迈入浴缸,仍热水包围自己。
半个小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