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药,陈意只想火速逃离战场:“我陪何编去看看牛,它们好像吓坏了。”

门被关上,李敬池“啪”地合上剧本:“你们闹够了吗?”

庄潇脸颊一片青紫,嘴硬道:“他先动的手。”

唐忆檀沉声道:“他说他不是你男朋友,你凭什么亲他?”

庄潇骂了句脏话,眼中尽是冷意:“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像你这种”

“够了。”李敬池喊停,对庄潇道,“你先出去,我有话对他说。”

庄潇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但深呼吸几次,还是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李敬池没有说话,自顾自倒了杯茶。背后,唐忆檀唰地起身,淌血的指尖都在颤抖,似乎很想抱他。李敬池看不到这些,只是漠然在桌边坐下,推出另一杯茶。这杯茶又热又烫,但因为是李敬池倒的,唐忆檀一秒都没有犹豫,抬头饮尽了。

喉咙里全是血沫,唐忆檀心如刀割:“泽雨说错了,你没有死。”

李敬池垂下眼眸,抿了口茶:“嗯。”

唐忆檀又问:“这两年你在哪里?和庄潇在一起吗?”

李敬池惜字如金:“不是,国外。”

唐忆檀道:“你过得好吗?”

李敬池答道:“很好。”

男人鼻梁高挺,五官轮廓分明,深邃的双眸中满是迫切,一问一答间,李敬池却像个空心的木偶人,无动于衷地喝着茶。过了很久,唐忆檀的喉结滚动着,从怀中取出一张银行卡:“你离开荧城后,你弟弟也转院走了,他留给我一张银行卡,说是要还钱,但我至今没动过。”

李敬池道:“不用,是我欠你的钱。”

房间里很安静,那张卡就在桌上躺着,谁也没动。明明对面就是想念了无数个日夜的人,但他碰不得,也抱不得。唐忆檀微蜷着手指,脸色沉闷,表情压抑,仿似在饱受折磨:“……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李敬池淡淡道:“如果你今天是来说这些的话,那我接受你的道歉,但不会原谅你。”

唐忆檀问道:“你还恨我吗?”

曾经有人说他们会纠缠一辈子,于是这句话一语成谶,贯穿了两人曲折的一生。李敬池没有回答,表情却胜似答案,唐忆檀喃喃着说了句“我知道了”,又道:“在玉城时,我就觉得牛神剧组的那个工作人员像你,这种感觉在看到热搜后更笃定了……因为庄潇不会为任何人低头,只有你除外。看过照片,我竟然犹豫过要不要来找你,我害怕那个人不是你,害怕你当年真的死在了我怀里,又害怕他是你,宁愿割腕都要离开我身边。”

这段长篇大论像极了自言自语,听到这里,李敬池终于抬起头,首次正眼看向唐忆檀:“唐总不是已经有新欢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唐忆檀蹙眉:“什么新欢?”

李敬池不说话了。

唐忆檀才想起自己陪游烨参加了试镜:“游烨是他的艺名,他姓霍,是霍宁的亲弟弟……在你之前和之后,我没有找过任何人。”

这话听起来反倒像李敬池误解了,但误解又能证明什么呢,证明他还爱唐忆檀吗?李敬池一哂,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哦,那还挺可惜的,唐总真是用情至深呢,连一个死人都要惦记两年。”

他这番话的嘲弄意味很足,似是在讽刺唐忆檀三心二意,即送走了早逝的情人,又毁了和孟氏的联姻。阳光透过窗户,浅浅照在身上,把李敬池白皙的皮肤照得近乎透明,唐忆檀呼吸一滞,伸手想要摸他的脸颊,却被李敬池偏头躲过了。

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微光,李敬池盯着他的无名指,才发现那是一枚戒指。

是他放在衣柜底端,没来得及送出去的对戒。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唐忆檀竟是从颈间扯出一条银链:“你的那枚我戴不下,就做成项链贴身带着了。”

他小心地解开项链,取下对戒,递给李敬池。在阳光的照射下,那枚较为小巧的戒指闪烁着银光,内圈依稀可见“T&L”的花体刻字。两年过去,戒指依旧崭新,被唐忆檀保存得很好,足以见得主人之珍惜。李敬池细细端详了片刻,问道:“你现在把它还给我了?”

唐忆檀道:“它一直是你的。”

“是吗?”李敬池在手指上比划了片刻,还是没有戴进去,“这副对戒也就六十多万,估计买你腕表上的一颗钻都不够吧?倒是委屈你戴这么久了。”

他的语气很轻巧,完全不在意唐忆檀的表情,说完这些,李敬池摊开手掌,对着他笑了笑,下一刻,那枚银戒被随手扔出窗外,呈抛物线落入小楼旁的湖泊。

湖面泛起涟漪,如同被风拂过。

唐忆檀如遭雷击,整个人像被钉在座椅上,动弹不得。三楼的层高,戒指几秒内便无影无踪,等唐忆檀反应过来想去捡,却早已来不及了。李敬池也不阻拦,就这么看着他表演:“你说了,这是我的戒指,我有权利把他扔了。”

他说这话时眼神毫无波澜,像在描述一个用完就扔的死物。唐忆檀张了张口,只觉得喉咙艰涩,心中疼痛难忍。

在死过一次后,他亲手扔掉了自己的真心。

李敬池拿起毛巾擦了擦手,似乎觉得那枚戒指很脏:“狗也带了,卡也拿了,戒指也还了。唐忆檀,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今天一起说了吧。”

第一百零二章眼泪

“我就是想看你一眼,看看你是不是还活着,过得好不好。”生意场上唐忆檀向来是唇枪舌剑,但今天却大脑一片空白,“我知道你心里有别人,哪怕你以后想和庄潇在一起,我也不……”

李敬池打断了他:“你想做第三者吗?”

唐忆檀望着他,戴有戒指的无名指稍微动了动。李敬池觉得他这副默许的神态很好笑:“唐忆檀,像你这么在乎尊严的人居然也会做小三?”

唐忆檀开口道:“我不在乎这些,无论你谈过几个人,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这番话听起来深情至极,在李敬池耳中却是极尽的讽刺:“我真应该把你现在的表情拍下来放到网上,让大家来看看你有多卑微。”

唐忆檀握紧茶杯:“你说过,庄潇不是你男朋友,所以你还是单身。”

“那你想怎么样,抓着庄潇的领子再和他打一架,还是像我曾经插足你和孟知那样,落得个声名狼藉的下场?”李敬池倏地起身,眼中是若隐若现的恼意,“唐忆檀,你对我又有多了解,凭什么觉得自己还有机会?”

“你不是第三者。”唐忆檀低声道,“我不爱孟知,但我爱你。”

“你的爱值多少钱?”李敬池猛然拉过他的领子,几乎快把牙咬碎了,一字一句道,“你凭什么说爱我?你怎么敢说爱我?”

他眸中深深的恨意凝聚着,仿佛要化为利剑刺穿男人的胸膛。残阳如血,红透半边天空,湖泊波光粼粼,浅浅映射在窗檐的转角处,为李敬池添上一道挥之不去的血泪。颈间的领带骤然收紧,两人近在咫尺,呼吸交错,唐忆檀可以清楚看到他唇角的小痣,以及蒙着一层薄雾的瞳孔。

就在唐忆檀以为那滴泪会落下来时,李敬池松开了手。